今晚我遇到一位父亲

图片源自《当幸福来敲门》剧照


我喜欢晴天,阳光会让我充满幸福感。今天阳光依旧明艳,我却无心享受。只因我得离家,回到我工作的城市---深圳。

十二点半启程,我看着熟悉的景色不断倒退,到后来的消逝不见。当我抵达深圳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已是晚上九点,城市正是繁华热闹之际,我一路颠簸倦意满身,无心欣赏,只想坐下吃个晚饭,洗个热水澡,然后幸福地倒在床上。

拿过自己的行李箱,我在下车的地方拍了张路标的照片作纪念,然后将手机放回背包,深深吸了口气,拉着行李箱准备搭乘垂直电梯搭地铁到闺蜜的住处,一位阿姨站在垂直电梯附近有点迷茫,估计是电梯口在对面她没有注意到。

我认得她,她是和我乘同一辆大巴过来的,因为大巴在长途汽车休息站停靠休息时,我看着她从我乘坐的大巴走下来。

“阿姨,您是要乘电梯吗?这边可以。”我拉着行李箱经过她身边时轻声说了说

“嗯,对啊,没来过这边有点陌生,这边怎么可以去到深圳北啊,姑娘?”

“我第一次到这边下车,不清楚这是几号线,不过一会我帮你看看。”话声刚落,电梯来了,准备上电梯时,她发现她的同伴没跟上,难道是刚刚站旁边打电话那个?我想起刚刚经过时有位穿着朴素的男子拎着个很小的手提式的行李包。

电梯里已经进去两个人,我们还站在电梯门口,她在找人,电梯里那俩人一直在看着我们俩。

为了不耽误别人的时间,我提议等下一趟电梯,刚转身准备找人,那位男子已来到了电梯旁。阿姨性子有点急,说了几句,男子抱歉说道,刚刚接了个电话。

进了电梯我好奇地问道:“阿姨,你们今晚还要赶高铁吗?”

“不是的,我们是过去买票,然后在附近住下,明天才乘车。”

“原来是这样,你们这是要到哪去。”

“我们去厦门。”

说话间出了电梯,我们一道走到地铁站,我从书包里拿出地铁卡,看清楚路线,正和阿姨讲怎么去深圳北。

“我明天可能不去厦门了”。一直没说话静静听我讲解乘车路线的的叔叔突然说话

“怎么不去了呀,不是说好了吗?”阿姨有点急

“刚刚家里打电话来。我儿子出了点事,我不去了。我得回家!”声音不大语气里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原来搭电梯前那个电话是家里来的,我开始打量起这位叔叔,四十来岁,穿着件不算厚的外套,人挺瘦的,但看起来很挺拔,戴着顶款式简单朴素的运动帽,并把那个行李袋甩到肩上拎着,他整个人让我感受到一种现在年轻人都少有的那种精神充沛的感觉。

“那我明天先过去,你还来不来厦门?”一番交谈了解后,阿姨担心与无奈地说出这话

“阿姨,你们,你们不是一家人?”他们的对话让我有点迷糊

“哦,不,我们是认识的,一个村里的人,我带他过去厦门找工作而已”阿姨的解释,让我恍然大悟

“那叔叔,您今晚怎么办呢?您住哪?”

他们看起来并不熟悉这座城市,我不禁把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我去我外甥那住,今晚。明天一早我就回家。”

“您外甥住哪,我顺便教您购票乘车去好了。”

我们就在地铁自动售票机旁边站着,乘车入口就在旁边,不断有人从我们旁边经过,又或购票乘车,周遭那么热闹,我却感受到站我旁边的他们的无措。

他给我报了个地点,可能是因为记不清楚,我听了大概谐音,却找不到抵达的地铁线路,我提议他打电话问清楚线路,我再帮他购票。他说,自己也不熟这里,让我和他外甥沟通,他打通了电话喂了一声便把手机塞给我,让我问。

我接过电话说明情况后,电话那头报了个离我们所在地铁站很远的地点,搭乘地铁路途遥远还要换乘线路,但因他今晚刚好喝了点酒不能开车过来接人,只能让他舅舅搭乘地铁过去。

我挂了电话后便开始讲解如何搭乘地铁及换乘,线路太复杂,他也没搭过地铁,不知道怎么搭乘,更不用说换乘。

他嘀咕了一下,说能不能打的过去,我说,可以,但会比较慢。

“还有车吗?我很担心我儿子,我想现在回去”他突然冒出这句话

这话一出,我就震惊了,因为塞车我们颠簸了8个多小时,才刚下大巴。现在就回去,现在又是晚上九点多,凌晨两点到五点车又不能在高速行驶,这得多累!

我刚想说点什么,一直站一旁的阿姨说了话

“姑娘,要不你先教我买票到深圳北吧,我还得过去买票,找酒店住。”

看了看时间,九点十几分了,的确挺晚。

帮她购了票,我虽然和她一条路线,但这里还有位着急的父亲,我只能教她跟着人流进闸乘车,然后询问地铁工作人员怎么乘车到深圳北。

“如果今晚没车回去,你能不能再附近帮我找个酒店给我住,我不会搭地铁,不知道怎么到他(外甥)那去,我住附近,明天一早回去,我很担心我的儿子”他的声音里有着无法掩盖的焦虑与担忧

“叔叔,抱歉啊,我也是第一次到这边来,并不熟悉这里,不知道哪里有酒店。”抬头环顾周围都是购物商场,我只能实话实说

“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今晚还有没有票回去?有票我现在就回去,我真的很急!”

“今晚回去,你会很累的,要不你还是今晚住下吧,你晚饭还没吃呢。”

“没事,我不饿,也累不着,我上车睡觉就好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票。”

我愣了愣,父爱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我接过他的手机微信查询,发现刚好附近有一趟十点半的包车回去,我提议,要不要问问他外甥的意见,他却摇摇头,你先帮我订票吧,如果搭不了车,我再打的过去。

订了票,我带他到天桥给他指出大概的乘车位置,他边走边说,这里,变化太大了,我上次来深圳还是1993年,以前还是很熟悉的,现在放眼看去都是陌生的。

24年两个生肖轮回,时间回到24年前,他还是位风华正茂的少年,青涩懵懂,而今,步入中年,他为了家庭再次来到这座城市,没来得及看看阔别24年的城市,却又因儿子又将赶回8个多小时前刚刚离开的家,一身的疲惫,还未得到一丝休息。

时间已是九点三十多分,离乘车还有一个小时,我想起以往休息都会停在大型的长途汽车休息站但今天不知为何停在一个很简陋的休息站,几乎没什么吃的,他今天应该还没东西下肚。便提议带他去旁边购物商场吃点东西,可能怕耽误时间也怕吃得太贵,他强调,买个面包就行。

听后我没有多说,中途,在我的建议下,他拨通了外甥的电话,我和他外甥解释现在的情况后,我们绕了一圈才找到一家可以买到吐司的奶茶甜品店。

用餐客人不少,烤吐司也花了不少时间,叔叔很着急,很怕,错过乘车。

吐司拿到手已经五十分多,赶往乘车处,工作人员正在开票,我报了电话号码,不知是刚刚订票,信息刷新慢或其他问题,在订票信息上找不到我们的订票记录,迫于有其他乘客等待拿票,工作人员发信息给系统工作人员查询,等待期间叔叔弯着腰紧紧盯着工作人员那张写满订票号码的纸,眼睛就差没扑到纸上去了。灯光下,那张脸迫切而着急。他一面看,一面问我,你刚刚不是帮我订票成功了吗?怎么没有?如果没有订到,我有急事,能不能让我上车回去。

大家常说,父亲像一座大山,坚毅而刚强,今晚,我却看到一位父亲最柔弱彷徨的一面。

“叔叔,您别急,他还在帮我们查询,您等等。”我边看时间边安慰他

但并没有什么作用,他愈发着急,我只好和工作人员说明。

“这个急也急不来,我现在帮你们在查了,你等等。”工作人员暂停开票,去看系统回复,好像没有查到,但看到叔叔的焦急,他拍了我们的订票页面发照片过去,尔后终于找到了订票信息。

拿到票,我们都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刚下车就遇到他们,下了车,没来得及告诉家人及今晚得去住宿的闺蜜,我看了看时间,十点十几分,叮嘱他候车,便与他告别,走向地铁站的方向。

夜色愈浓,一位刚来到这座城市一个多小时未曾坐下休息的父亲即将踏上回家的路途,我只能祝愿路途再顺畅点,让这位归心似箭的父亲平安抵达。

曾有人说:

纵使是丹青高手,也难以勾勒父亲您那坚挺的脊梁;即使是文学泰斗,也难以刻画尽父亲您那不屈的精神;即使是海纳百川,也难以包罗尽父亲您对儿女的关爱。

我尝以为父亲这人设就是这样,脊梁永远坚挺,就像巍峨的大山,就像坚定的磐石,风去雨来,不曾畏惧。

原来去掉父亲的头衔,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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