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八)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古人生长恨水长东!”

        郑同手持书卷,一边在院中漫步,一边开口诵道后主李煜的这首《相见欢》。碧落坐在庭院廊前的台阶上,双手托腮,两只美目不时看向眼前走来走去的男人。当她听到郑同念到“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自古人生长恨水长东!”这两句时,不禁联想到自己身上来。她和郑同虽然现在确实在一起了,但以后能走多远却尚不可知。或许早晚有一天两人还会分开,就像那飘零的花朵,虽然盛开时千娇百媚,终究还是会被风吹落雨打落,到头来只不过徒留一场伤心一段遗恨罢了。想至此,神情不免有些黯然,不由得悲从中来。郑同虽然在专心读书,却会时不时的偷眼观看一下旁边的碧落。心爱的姑娘就在身边,那种被陪伴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又像回到了从前,他很珍惜这种来之不易的幸福。此刻在他心里碧落的一举一动都是他关注的重点,碧落就是他的全部,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来诋毁她,亵渎她,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心底善良!哪怕她不是人身,她是妖身,那她也定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妖,一个值得他去爱的妖。所以当他注意到碧落的脸色变化,突然由喜转悲时,心里着实被惊了一下。还以为是碧落身体哪里不舒服,忙放下手中的书,蹲到碧落身旁,牵起女人的玉手,关切的问道:“碧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脸色不太好看?”

“哦,没事,只是听你读到这首词,被其中的意境所感染,不免起了些悲伤,无妨的。”碧落悠悠的说道。

“哦,原来如此!这首词乃南唐后主李煜触景生情之作,借暮春之景来寄托他得家国之思。尤其当中‘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自古人生长恨水长东’之句,让人听了确实是有股淡淡的哀愁之感。既然你不喜欢,我便不读就是。”郑同看着碧落柔声解释道。

“我不碍事的,你读你的便是!看来这个李后主也是个伤心之人啊,不过他写的词真好,读起来朗朗上口,还能勾起人的无限愁思来。”碧落感叹道,

看着女人不再悲伤,又开始欢欣鼓舞起来,郑同心中也不由得高兴莫名,朗声说道:“既然你对李后主感兴趣,我就给你讲讲关于他的故事如何?”

“嗯,太好了!那你讲吧,小女子在一旁洗耳恭听!”说完摆出一副要听故事的样子,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男人。

郑同被碧落可爱的样子给逗乐了,果真是媚态天成,我见尤怜。心想她若能永远陪在我身边,此生我也便无憾了。想至此他站起身,在小院中走了两步,看了看小院上方明净的天空,此时太阳刚从东方升起,晨光灿烂,小院桃花虽有凋落,却仍开得很艳。他一边感受春光的美好,一边故作沉思状,然后悄然坐到碧落身旁,对女人说道:“好吧,既然你想听,小生这便给你细细道来。”

碧落无语,在一旁瞥了男人一眼,假装生气道:“快讲,别再本小姐面前卖关子了。”

郑同看到女人假装生气的样子又好笑,又不敢笑,只能在心中窃喜一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话说这李煜,乃南唐最后一任国主,他在位时,正值国力衰微,内忧外患之际,内有经济凋敝,人们赋税杂役沉重,不堪重负之感,外有宋军步步紧逼,兵临城下之危。李煜这个皇帝当的可真是辛苦,且不说他最终亡国,自己也被掳宋室,囚禁其下,最终被宋太宗毒害致死。然他尚能在如此情境下,体察民情,轻徭薄赋,改革维新,兀自周旋于宋庭之下让南唐百姓相安十五年,可见他还是很有能力的。然而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他治国理国的能力,而是他在诗词上的造诣。李煜这人多才多艺,工书善画,能诗擅词,通音晓律,即便不当皇帝也是个才子。是才子就多情,然而李煜虽贵为一国之君,后宫佳丽无数,却一生只钟爱两人。一个是大周后,一个是小周后,二人为姐妹,大周后在时,李煜夫妻二人伉俪情深。

       据有关史书所载:大周后,名娥皇,精通书史,善音律,尤工琵琶,李煜作《念家山》,大周后便弹奏词调、作《邀醉舞》。李煜曾为她创作多首诗词,记述香闺韵事、儿女柔情,表达迷恋周后之情。大周后生病时,后主朝夕视食,药非亲尝不进,衣不解带者累夕。及其去世,后主又《昭惠周后诔》、《挽辞》,抒发对大周后深挚情意以及深哀巨痛的心情。大周后去世后,李煜又娶了周后之妹小周后为皇后。南唐亡国后,李煜与小周后一同被俘入北宋汴京,携手度过三年“日夕以泪洗面”的囚禁生活,受尽屈辱。李煜客死他乡后,小周后悲痛欲绝,不久也随之而去。由此可见李煜也是个痴情之人,也唯有如此情深之人,再加上亡国之恨,世间也只有李后主才能写出这样既动人又感人的词来。史载这首《相见欢》作于宋军攻破金陵,南唐国破,李煜被俘之后。待罪被囚的生活使他感到极大的痛苦。他给金陵旧宫人的信说“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此词即写于作者身为阶下囚时期。

      或许暮春后的一天,一夜风雨过后,后主像你我一样站在院子里,见到被昨夜风吹雨打而飘落一地的残花,联想到自己国破家亡,而今形影相吊,不仅悲从中来,虽挥手写下这首千古流传的《相见欢》以抒哀愁,以寄国思。”

       郑同洋洋洒洒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偷眼观瞧碧落正专心致志的听他讲,一时低蹙蛾眉,一时面露哀愁,仿佛被他给带进了那个李煜所处的战火纷飞,风雨飘零的年代。

      “家国不幸诗人幸,或许老天爷是公平的吧,李煜虽然国破家亡做了亡国之君,却在写词上成就了个‘千古词帝’,这也许是对他最大的慰藉吧!”说到此,他不禁想起了自己那段消沉的时光,父母俱亡,自己形单影只,每日坐守空斋,若不是碧落的出现,他还不知自己能否重新振作起来,碧落对于他就是他的救世主,就是他一生所要守护的人。

      碧落听得正入神,突然抬头看到眼前的男人不讲了,正一脸深情的默默注视着自己。小脸一下子变红了,嘴中娇嗔道:“讨厌,不好好讲故事,你瞅着我干嘛?难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呃…我已经讲完了。”

“哦,这么快就完了,我还没听过瘾呢?”

“你这么爱听,我再讲给你听便是,……碧落,我讲的可好?”

“嗯,不错”

“碧落,谢谢你!”

“嗯?谢什么”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今生我郑同只会爱你一人!”

“哦,”碧落羞红的脸如同一朵娇媚的桃花,一头扎在郑同的怀里,算是对男人的回应。

“傻瓜,谢我作甚,只要你真心待我,我便知足了。”碧落紧紧依偎在男人的怀里,“以后的事谁又能料得到呢?”后面的话声若蚊蝇,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郑同揽着怀中的碧落,喜不自胜,人生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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