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土耳其惊心动魄的那个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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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人生规划里,从没想到会到一个政局不稳定,战乱中的国家工作几年,更没想到本该幸福满满的团圆日子里居然有枪声.............

【  01  】

2015年2月18日,农历2014年,年三十。

“轰!!!”剧烈的炮声把我从梦中震醒,笔直地坐起来,能感觉到板房在摇晃,第一反应找附体(我们才进行了一次由北京特种部队特派人员,给我们讲解和演习,反恐安全学习)。

我正拿开被子,准备翻身下床,卧倒床底下。以床作为障碍物。

“砰!砰!砰!”紧跟着清澈鸣耳的枪声就在窗边不远处,清晰的刺激我的大脑,我一懵,整个人僵直,忘记卧倒床底。

“这下完了,”

“这下完了,命就葬送在这里。”脑子完全陷入这个思维状态。

儿子的脸,父母的脸,丈夫的脸都闪现在我面前......

再回过神来,聆听隔壁房间和过道,同事们一点点动静都没有,很安静。

我摸出枕头下的手机:半夜3:35分。

不敢开灯,睁大眼睛,直挺挺又坐回床上,等待下一次枪炮声的到来。

【  02  】

两个月前,我来到了这个随时充满硝烟的国家-土耳其。而且是在土耳其的东南部。与叙利亚,伊拉克相邻,最最边境的一个三国交界的边境城市。

现在工作的单位以及我们的住所,是库尔德基地地盘。

土耳其国家历史内部矛盾,政府军和库尔德工人党就在这一片打游击战。

刚才的声音原来只能电影电视里面听见,现在活生生灌进我耳朵。

越想越害怕,很想去敲开隔壁大姐的门。但又不好意思去打扰。

我是最后一批来到项目部,之前的同事比我先来大半年。

“你要习惯这里的枪声,炮声哦。”刚来,就有同事这样提醒我。

甚有一男同事调侃“晚上听不见枪炮声失眠,睡不着”。

此时,他们的话语在耳边回绕。

天啊!这声音也太恐怕了吧!。虽然同事们一再说,土耳其政府扬言不打中国人。

可万一炮弹丢偏,子弹瞄错呢?

现在好后悔答应领导来这里工作。

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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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

“咕噜噜,咕噜噜......”肚子闹钟把我闹醒。

睁开眼睛,看手机已经是中午12点,国内时间下午17:00。手机还是没有网络信号。

食堂午饭时间11:30结束,应该还有剩菜剩饭。

穿上衣服,头不梳脸不洗,拿着饭盒就冲出去。

雪还在肆意飞舞,这雪已经下几天几夜了,通往食堂的小道,每天早上都要扫出来走路,现在又铺上了一层雪,依稀还看得见脚印,有的同事才吃饭走过。

心里急着垫饱肚子,然后和家人联系。

“啪嚓!”四脚朝天,重重地摔在食堂门口的雪地上。

唉!这里下面有一小块木板,薄冰在木板上容易打滑,摔过不少人,我每一次走在这里都提醒自己小心翼翼。今天慌忙中忘记了。

赶紧狼狈不堪爬起来。庆幸穿得厚。幸好周围没有一个人,要不这姿势好丢脸哦。

推开食堂大门,饭已冻得冰凉而且硬邦邦,一点点剩菜也没有,捧着空饭盒悻悻回到房间。

烧了一壶水,啃饼干,眼泪有点不争气,滑进嘴里,咸咸的。

【  04  】

12:45分,国内时间17:45分,家里年饭时间快开始,围上围巾,戴上帽子,拿着手机出门。

这里,下雪天和阴天房间几乎接受不到网络信号,土方把一个路由器放在他们的区域,走出房间可以蹭点信号。

项目部活动室隔路由器最近,里面应该有信号。

刚才摔跤的阴影还在,一步一小心的走到活动室,里面有两个同事各自拿着手机和家人在聊天。我看手机Wi-Fi信号在一格处闪烁,不是很好,而我迫切想看看儿子和家人,悄悄退出活动室。

篮球场对面那个电杆下面的网络信号最好,今天没有人。

我踩着还有凹状的脚印,走到电杆处,果然信号比较好,两格多。我暗自窃喜,可以好好和家人说话,陪他们一起年饭。

雪还在漫天飞舞,电杆下面停了一个小车,车身上压着厚厚的雪,雪掩埋到大半个车轮处。

寒风凛冽,我用衣袖把倒车镜的雪擦下来,用脚把车轮处的雪推开。

我可以蹲下来,躲开点寒风。

给老公微信,他们已经准备好年饭,在等我的信息。

点开视频,有点卡,但画面在晃动,可以看得见妈妈,老公和儿子。一桌菜,全家人,画面温馨。

“妈妈,新年快乐!”儿子一声祝福。

我赶紧断开视频,我不想他们看清楚,我狼狈的蹲在车门边,我不想他们看见我冻得变形的脸,我更不想他们看见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寒风吹得脸生痛,手指有点僵硬,手指头冻得像一根根红萝卜。

鹅毛般的雪花成片地飞来,飘在手机屏幕上,老公不断发来视频请求,我每一次触摸了几下,才拒绝成功。

捧着手机哈了一口热气,调节一下,鼻子尖一阵刺痛。

我发过去语音:告诉老公这里信号不好,代我祝全家人新年快乐。并告诉他我很好。

手已经冻得快拿不住手机,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牙齿开始“磕磕!磕磕...”直响,现在外面应该是零下十几度。

我赶紧说信号不好,挂断。

挣扎了半天,抓住倒车镜才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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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

回到房间13:20分。看着剩下的半袋饼干,眼泪又开始不争气。

抹一把眼泪,打开手机备忘录,把半夜的恐惧,摔跤的委屈,思家的心情,淋漓尽致释放出来,心情平和许多。

15:25,换好工作服,戴好安全帽,出门等候上班。

外面雪已停止。

陆续出来的同事相互客气彼此问候一下,“新年好!”。

我几次张口想问他们昨晚枪炮声情况,但看大家情绪都有点低落,同为异乡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都不容易,所以始终还是没有脱口,他们应该是早已经麻木,习以为常。

负责人清点人数,全部到齐,带头先走。

沿着车轮胎行驶的痕迹走。雪在融化,地面有点滑。

“两位美女,小心点,路滑。”前方一男同事友善提醒我们。

“还是踩雪走,不容易摔。”另一位男同事提议。

于是,我们沿着他的脚印,脚跟跟着脚跟,一脚一步艰难的行走。

记得几天前,一大早起床,看见一片白茫茫的银川和还在满天飞舞的雪花。我们这些南方人,除了大惊小怪就是各种尖叫欢呼。

同事之间打招呼都是“下雪好安逸哦!”

兴奋得上班路上打雪仗,嘻嘻哈哈拍照。

下班在篮球场坝推雪人,滚雪球,还分组打雪仗。

这份热情经过几天,或许是受节日的影响,热情度以无影无踪,对雪已没有那份痴迷和狂恋。

(听翻译说那是土耳其51年来最大的降雪量。)

【  06  】

16:00,接班正式工作。

现在机组还没有正式投运,属于调试阶段。

22:30分,突发事故,外网中断,整个控制室和外面一团漆黑。

和我一起工作的是一位身高不到1:55m,体重四十多公斤的娇小瘦弱女子。

我们打开手电筒,冲出控制室,要去把厂房外把6000V的高压设备就地复位。

走了几步忘记拿对讲机,需要和控制室人保持联系。我又返回控制室,抓了一个对讲机。

走到厂房外。白茫茫的一片,鹅毛般的雪花又铺天盖来。

女同事已陷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蹒跚前行,我只看见她上半身。

我身高:1:66m,一脚下去,雪漫过我的膝盖。这里是堆积了几天的雪,没有人走过。

目视前面的 小黑人影,慕然起敬:此时此刻,在中国是新年第一天(初一),正和家人一起,在温暖的被窝睡得正甜。前面这个小女人,本该享受丈夫宠爱,女儿绕膝的天伦之乐。

可还在这冰天雪地,黑灯瞎火中工作,这么辛苦为什么?为家还是为自我的价值?

中国女人太伟大!(土耳其女人很少跑头露面工作)

时间容不得我多愁善感,看着同事每迈一步的艰难,心生吝惜,娇气的我利用腿长优势,快步乱串到她前面,对她说:“慢一点。”并且超过她。

我一说话,鼻子进入冷空气一阵酸痛。

不知道那里来力量,几下把她甩在后面,看不见人影,只看见手电筒在晃。

当我一个人走在前面的时候,我内心又开始恐惧起来,我才来不久,对满脸长满胡子的土耳其男人我还心存恐怕。

“不会冒出来一个男人,或者一个背着枪的男人把我抱走吧??”我又自吓的联想起来。

但是处理事故的紧迫感容不得我再继续胡思乱想害怕。

不管多难多险,必需完成工作。这是进厂就扎进脑子的观念。

事故处理完毕,0:00下班。

迎着雪花,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回驻地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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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  】

我不知道那一个雪天,那一个春节,是我难忘的一天还是我刻苦铭心的一天。

现在我认为那是上帝赋予我的一笔财富,磨砺我坚强和成长的一天。

世上,真没有一件工作不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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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帆齐写作自媒体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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