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这座小院从来无人问津,似乎与世隔绝一般,也只有黎萝时常会出去采购些食材,照顾姜皇后母子的起居
这天,姜皇后一身素衣,眼神宁静,嘴角淡淡地笑意,满是宠溺地看着怀里襁褓中孩子,小家伙却是睡得正酣,一旁黎萝准备着今天的午饭。小院藏在深林里,虫鸣鸟语为伴,袅袅炊烟透过树木叶间的空隙携着这些小生灵的妙语飘向远天。这般宁静什么人舍得打破呢,偏偏这时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羡人的宁静,姜皇后神色未变,倒是黎萝忙拿起一旁的剑,时刻准备着出鞘,循着马蹄声看去,一个灰衣青年已经到了院外,身形高矮似乎恰到好处,神色坚毅,周身元气萦绕,看不到赶路带来的风尘。
看到来人,黎萝放松了下来,把剑放在一旁接着准备午饭去了,来人见到姜皇后,立即跳下马,单膝跪地,抱拳,恭敬地道“殿下”,姜皇后被叫殿下却不觉得奇怪,点头应下,“云连一路奔波,累了吧,快请起。”说着姜皇后斟了一杯茶,送到灰衣青年面前。
“之前我都说过,以后见我不必行礼,你,我,黎萝三人并无主仆之分,何况我现在既非嬴周的皇后,又非星月殿下,你不必如此拘礼。”
男子坐在一旁显得十分拘谨,紧忙接过茶盏,回到:“是,殿下!”
姜皇后轻笑着摇摇头,又低头逗着怀里的孩子,一旁的黎萝掩嘴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缝。
吕云连是姜皇后旧时的侍卫,而黎萝是周帝精心选拔出的女侍,三人相处多年,而姜皇后从未分过主仆关系,待两人如姐弟,周帝私下也如她一般,关系亲近,这也是为何周帝在临行前将姜皇后的安危托付给两人照看的原因。他相信无论何种境况,他二人定然会保护好姜皇后。
简单餐食之后,小院安静如初,吕云连抚摸着马背,看着院内石桌旁的姜皇后母子,眼神渐渐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并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流,姜皇后照看着怀中的孩子,偶尔会和黎萝一同去河边洗衣,即便黎萝屡次劝阻也无济于事,此时照看孩子的任务便落到了吕云连的身上,这时即便是素来冷峻严肃的他也会罕见露出笑容去痘怀里的孩子,可是一旦孩子开始哭闹,他就开始手忙脚乱了,抱着孩子四处转悠,嘴里不知道在哼唱些什么,看到姜皇后二人才如释重负地把孩子交过去,这时黎萝总会嘲笑他,他也只得忍下,然后到河边去饮马,只是这放在黎萝眼中怎么看都显得像是狼狈逃离……
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那个襁褓中的孩子来到这世间已是百天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新生儿而言百天很重要,因为这天他们将得到属于他的的姓名,这便算是来此世间一遭的证据吧。
这天,黎萝用木盆装着香草煮出的水,姜皇后则是把光溜溜的小家伙放在木盆,细心地清洗着今天的小主角,小家伙没有半点哭闹,只是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女子,笑开了花。姜皇后三人看着孩子几乎透着光的笑容,满脸宠溺。
清洗过后,便要向神迹“无本”祈礼。
神迹曰菩提,混蒙时降临世间,当时尚无人文,菩提择生灵开化,猿得到神幸,灵智开启,后来菩提化作三相,其一曰无本,其二似红枫,其三若梧桐。开启神智的猿随三相启蒙生息繁衍,就有了之后的人族,九黎,三苍。而人族追随的便是三相之一的无本,它是三相中最神秘缥缈的,与其他两相不同,它无形,存在只在意。虽然它的存在扑朔,但人族确乎是相信它的存在。
姜皇后凝神,静息,隐约可以感受到其周身元气凝聚,此时院里草木表面泛起异样的光泽,仿佛生机重新被唤醒,随后姜皇后,黎萝,吕云连缓缓闭上双眼,只有不知情的孩子伸出手像是去抓什么,眼间的灵气愈发充裕。祈礼很简单,不过片刻。随后黎萝将手中绛紫的香囊递给姜皇后,姜皇后接过香囊,提笔在香囊上写下“淮逸”二字,随后将香囊放到孩子手中,孩子稚嫩的双手捧着香囊抱在怀里。
姜皇后抱过孩子逗着小家伙,宠溺地说“小淮逸,以后你就叫淮逸。”
听到母亲的声音,小家伙咿呀着笑容更甚。
孩子若是随父姓,该是姬淮逸。小淮逸的百天祈礼算是礼成。
……
新周初立,其中缘由更是扑朔迷离。每个朝代必然少不了誓死捍卫的忠志之士,自然少不了争端。当他们想让皇后出面,以扶正统时,却发现皇后怎么也找不到了,朝内众臣以为皇后被赵凯渊关押,于是私下便结成义军,试图救出皇后,可奈何国内精兵尽在赵凯渊及其同党手下,义军很快便被镇压,其中当然会有朝中重臣,这些人都是嬴周的栋梁,难得的人才。成帝惜才,屡次劝其归附,只是依然有嬴周死士无法劝降,这些不降之士之前或许是贤能之才,现在留着却只能是内患。于是成帝要么铁血斩杀,要么流放荒野边陲。之后,又开始分封随其起兵的合作者,而得封地者,在其封地亦如帝王,但依旧是周臣。
之外动荡,似乎与苏门山下这座小院无关,小淮逸将满周岁了。
这一年来,三位长辈心思全在小淮逸身上,似乎小院之外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就好像真的只是普通人般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静安宁的生活着。对他们而言,现在最大的事便是明天小淮逸的生辰。虽然没有旁人光顾,但他们都悉心操办。
饭食一早之前,吕云连便与黎萝去操办了,一周岁最重要的还是抓周。
夜色逐渐降临,而在深林早就没了阳光,好在灯火的存在没有让小院丢失在黑暗中,烧锅起油的声音在静谧的林中传得很远,炊烟升起,倒是显得格外温馨。
不一会,一桌菜品铺满了院内的那张石桌,吕云连好酒,平日由于职责所在不敢喝酒,今天倒是去镇里打了壶酒,现在正在给自己倒酒,一旁的黎萝竟也抢过酒壶喝了起来,云连见状,忙夺过酒壶,一脸心疼地道“你不是不喝酒吗,怎的抢我酒喝?”
黎萝倒是不在意,“今天淮逸生辰,我也高兴,也想试试这酒是何滋味嘛”然后又满是嫌弃“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吕云连不服气,开始说道酒的美妙,二人开始争辩不休。
姜皇后笑着低下头看着怀里咿呀地小淮逸,想来心中无比喜欢这样的氛围。
……
小淮逸面前铺开了许多东西:经卷,药材,灵石,宝剑,古琴……他满脸好奇的看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似乎在思索似的,目光在此间流转,但始终没有停留何处,小身体也不曾有动弹的打算,大约一刻后,他终于动了,肥嘟嘟的小手摸了经卷,却没有停留,紧接着摸过药材,突然小手停在了灵石上,之后又是将灵石拿起,放在了旁边的宝剑上,小手摸着剑鞘。姜皇后三人依旧紧紧盯着小家伙看,不知道是被三个人盯着吓到了,还是怎的,小家伙开始哇哇大哭起来。三人忙回过神,安慰哭声不止的小家伙。
姜皇后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黎萝在一旁逗着,吕云连开始收拾面前的东西,当他拿起剑的时候,感觉不太对,他是修炼剑术的,对剑敏感至极。便将剑拔出鞘,这一拔,竟发现这把剑断了。这时他平时练剑时的剑,此前也没发现是把断剑啊,怎么就莫名其妙断了呢。
他转身问黎萝,是否此前用过这把剑,黎萝茫然地摇摇头。她不清楚为什么要问这个。
吕连云把断剑给他看,黎萝更加疑惑,姜皇后也注意到他们。三个人相望无言……灯火摇曳,屋里异常安静。
好好的剑怎么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