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一时候的写作课上,我读了一句话:你的一生可以有很多只狗,但狗的一生只有你。
我以为我能足够珍惜它们,我以为我懂了这句话。
今天跟妈妈打电话的时候听出来好像家里多了只小狗,于是特别期待回家能和它玩。
我想起家里的大花狗估计也怀孕了,问妈妈它的肚子大不大,是不是快生小狗狗了。妈妈叹了口气,我一顿,我想我可能会失去它了。
果然,因为有人故意放老鼠药,不仅大花狗死了,阿黄,还有她们的几个好朋友们都死了。它们躺在墙角,不远处就是抹着药的馒头,血红血红。
我的大花和阿黄都死了。
妈妈说大花狗毒性发作的时候,吐得满院子都是,它横冲直撞,门一打开,就尖叫着疯跑出去,找了一天都没找到。阿黄就在外面的墙角,发现的时候,身子都硬了。
爸爸接过电话说,没事昂,又要了个小狗,刚满月,好的不行。
爸爸应该是怕我太伤心,希望有新的狗狗来缓解。
但好像,这种话更应该我来安慰爸妈。
其实家里除了我没有人喜欢这些猫猫狗狗。
最初我有一只白色狮子狗,叫贝贝。那时我小学,还不会照顾狗,整天缠着妈妈给狗洗澡。每次我都站在旁边,看着被水浸湿的毛和它突出的大眼睛。非典时候食物中毒,也怪我没来得及带它看医生。它去世之前一直不回窝,外面下雨,我举着雨伞蹲在它旁边。
之后有一只会作揖的狗,站起来的时候两个前爪像是祈求一样,好像它特别喜欢吃蛋黄派,但是它的脾气不太好,我们没办法给它洗澡。我只蹲着和它聊天。最后把它送给了大姨。
之后和我一起长大的看门大狗去世了。它是老死的,有白内障,身上的毛都成了花白,最后的日子连硬的东西都吃不下去。有一次我们很久没去看它,奶奶去摸它头的时候,它的眼里都是泪。
之后有了小狐狸狗阿黄,把它带回家洗澡的时候身上还有跳蚤。最喜欢让摸头。阿黄有段时间借住在伯父家,但后来它又回来了。阿黄每年都生两窝小狗。去年开始就不生了,阿黄有点老了,头上长了几撮白色的毛。前面的门牙掉了几颗。
以后有条黑狗叫看看,全身黝黑,眼睛旁边有黄点,像是一副小眼镜。每年和阿黄一起生一群又一群的小狗。和当时的黄猫“二猫”抢好吃的。跟阿黄为了男朋友狗打架。最后过马路的时候被压死了。
阿黄生了一堆狗,我们留在家里的那只叫“狗腿子”。因为有一次它出车祸,把腿撞瘸了。狗腿子很聪明,是个很壮的狗汉子。我教它坐着它学得很快,也肯陪我疯,即使我像神经病一样折腾它。每次都在门口迎接家里每一个人回来,摇头摆尾,就地打滚。妈妈嚷它也能知道错在哪里。会分辨我们说话的声音。当然,它也是看门的好狗。但是最终过马路撞掉了面包车的保险杠,被门口大叔偷偷吃了狗肉。
之后有只白色狗,叫泡泡。刚满月,在屋里跑来跑去像是个球。跟着大狗屁股后面转,在狗腿子肚子里找奶吃。时间不长,自己溜出去,被人抱走了。
之后又留了一只阿黄的孩子。没有名字。腿短,特别胖,小时候跟着狗腿子混。吃东西的时候狗腿子让着它,肚子撑得像怀孕。明显没有狗腿子聪明。后来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之后有两只白色狮子狗,一只越长越丑,下牙床都露出来了,整天羞于见人。另一只还算正常。当时高中,某天妈妈说,它俩不知怎么一天比一天瘦,后来都死了。
之后有了大花狗,我跟大花最喜欢玩得游戏就是我走过去它躺地上,四脚朝天,循环往复且不厌其烦。寒假里踏着大雪去看它,它兴奋得摇头摆尾,回来的时候它和阿黄跟着我走,送我送出好远。我说你们回去吧,它们俩停住装作没听见,等我扭身前行,它们继续追随。五一回家大花换了个男朋友,我还骂它怎么挑个这么丑的。大花估计死的时候怀孕了。
好像中间还有几只猫猫狗狗,但我好像都是把它们带回家,因为上学住校,没有好好照顾它们。
爸妈也慢慢跟这群小东西们有了感情,狗狗不回家,爸爸会出门喊它们回来。有时爸爸跟教育孩子一样告诉狗狗,过马路注意安全,别瞎跑。妈妈也照顾它们更加有爱,虽然它们经常偷偷把垃圾桶推倒,妈妈也只是拿起笤帚吓唬它们,虽然它们经常去妈妈开辟的小菜园捣乱,虽然它们经常叼走妈妈的拖鞋,但是妈妈爱它们,我知道。
我一直以为我对这些狗狗已经很好,我爱它们,我照顾它们。现在,我对它们有一种愧疚。
它们在家等着我,而我能照顾它们,陪他们的时间不过几天。
它们都记得我,就算我不常回家,就算我总是欺负它们。
我觉得,对它们好,就是最大的爱。
我觉得,它们拥有我就是幸运。
可是到头来,我却什么都不能为它们做。只能一次次面对它们的死去。
有的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
我记得每一只狗狗看我的眼神,我在它们眼里的样子。
记得它们可怜巴巴瞅着我的样子,
它们或许每天都在像往常那样坐在门口等待
而它们不能抉择哪一天那个打着爱它们旗帜的我回家陪它们玩。
我也无数次住在学校忘了它们还在家里等待。
好像它们属于我,就该默默无言地守望。
我有种无力感。
像是老好人和伪君子。
它们奉献了一辈子的忠贞和爱
我给的,或许不是爱,是占有,而后冷落。
挺残忍。
愿我曾经拥有过的狗狗们在天堂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我会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