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君元旦结婚了。她曾经是我的同事,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我们的认识始于多话,分道扬镳也同样始于多话。
那个时候我老婆在医院住院,我请了两个礼拜的假去陪伴她,后来出院我去到工厂上班,便看到工作的地方来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新的同事。
阿君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岗位上,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的管理员余鹏对我说,没有你在这里,你那里别人搞不定。他前后安排了好几个人去做,都说手拧产品的那跟电源线很痛,受不了,纷纷要求调换工位。我的到来,让他如释重负,不然每天那个岗位总是安排了两三个人一起才能做的过来。我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干活,其他多的人便陆续撤走了。
刚开始上班的那几天,由于老婆刚出院,身体还在恢复期,我的心情没有了往日的快乐。我担心她的身体状况,担心她不能按时吃饭,不能按时休息。急急忙忙的便开始了她的工作,她开了一间美容院,住院的这段日子总是担心因为关门而导致了生意的流失,即便是住院的那段日子,她也拿着手机一个又一个的用微信跟顾客说着歉意的话,约她们等她出院了再过来做面部的护理或者一些其他的项目。顾客们都是善良而又有爱心的,她们表示理解,并且关心地说让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安心养病。
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如坐针毡,一段时间没来上班,我手上的茧子也不似往日的那般坚硬和厚实了。一个上午做下来,手泛起了微微的潮红,我想也许是就不干活的原因吧。阿君是一个很健谈的女人,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冷场的时候,她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很多话题的主角都是她自己。与她的交谈中,她的家庭生活并不如意,她毫不避讳的当着大家的面絮叨着家长里短,更多的还是说着她老公的不是。我由于刚刚才和她认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静静的听她讲述她的故事。她告诉我,她的老公在外面乱搞,有了别的女人,常常夜不归宿,借口说工地忙,有时候要去到别的地方,别的工地干活。偶尔的不回来也是很正常的,刚开始,她并没有太多的想法,直到这样的日子后来渐渐变成了家常便饭,她才开始有所怀疑,警惕起来。她开始跟踪他老公的行踪,一连多日的蹲点,有了收获,原来老公常常夜不归宿竟然是因为他在另外一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和另一个女人搞在了一起。她说那个时候她很爱她的老公,有一次尾随他进入了那间房子,他的老公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她猛地撞进来,他们衣衫褴褛的慌张不已。旋即她便和那个女人扭打在了一块,也就是从那次开始,她和他老公的感情破裂了,似一面镜子摔在了地上,支离破碎,也像是那爱过的热忱的心被伤的遍体鳞伤,再也回不到当初,一颗爱的心就此陨落,她再也不相信爱情。她说她给过她老公机会,她想到她们还有两个孩子,一直在她的娘家帮忙抚养着。她老公的家人没有老人了,可是即便是她所给他的机会,他依然没有珍惜,不久后再次错误重犯,一个人能伤你一次,就必定还会伤你两次,三次,无数次….所以经历过感情的裂变,她也就看穿了,不再那么在意他的所作所为,他喜欢玩就让他去玩吧。既然你可以这么玩,那么我也可以,于是就变成了各玩各的。关于我所叙述的这一段文字,并不是我自己所知道的他们直接的全部,只是阿君是这么告诉我的。与她一起共过事的同事都知道她有一个这样的习惯,就是无论她在哪个车间,哪个项目干活,她都会重复着叙述自己的这段故事。后来的一位同事告诉我说,以前和阿君在三楼一个项目干活的时候就一直听她说她与她老公的事情,这样做好像要向世人控诉她老公那罄竹难书的罪状,让世人看清那恶贯满盈的嘴脸。其实,很多时候她又对她的老公充满了赞誉,说他每个月的钱大部分都会给到她,那是给小孩的抚养费,又说他以前当过兵,身材多么好,体格多么棒。同时也告诉我,她第一时间把她捉奸在床的事情向所有的亲朋好友做了一个通报,让他们都知道他的老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至此她便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而她的老公受到了所有人的痛斥,指责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去胡搞乱搞。他已无任何颜面在亲朋好友的面前抬起头来。阿君说要和他离婚,他死活都不答应,一直拖着,他在等待着她的回心转意。在他们不在一起的日子里,其实阿君也没有闲着,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影响,她也频频的和一些男人交往,其中不乏有一些令她怦然心动的,也不乏一些年纪比她小很多的。和他们在一起,她说,老娘离开了他照样是香饽饽,那么多的人舔着,跪着也要来寻觅她,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有种近乎自我迷恋的疯狂的自信,她认为自己很美,风韵十足。而实际上她的年龄快四十了。我们认识了一段日子以后,说起话来便要自然而又随意很多了,当你渐渐了解一个人了之后,你会发现,和她什么样的话题能聊,什么样的话题不能聊。但是,在阿君这里,没有什么忌讳的,什么都可以聊,很多时候甚至不需要你主动开口,她都会自己先开头。什么荤的,素的段子,都无所顾忌,信手拈来。其实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也许她自己也非常的清楚,而她就是要以一种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让大家来感受她的自信。这样的做法使我看到了她内心脆弱而自卑的一面。过度的自信其实就是自卑,过度的展示自己的伤口出来,我不知道她的最终用意是什么,但是,她为此也遇到过尴尬的场面。
有一次她和一些同事在茶水间喝水,冷不丁的一位曾和她一起共过事的人突然问她,“你和你老公离婚了吗?”这句话声音并不大,周围的人全都投来莫名奇妙的眼光,等待着她的回答。只见她理也不理,赶紧放下手中的水杯匆匆离开了茶水间。事后她同别人说,那人怎么这样,当着大家的面问这样的问题,她说她是故意不理她的,这样的问话让她感到难为情。而别人为什么对她的事情这么了解呢?还不是她常常跟别人有意无意的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曾是他忠实的听众。听得多了,也会提出一些问题来反驳她。有时候她像一个祥林嫂似的反反复复说着自己不幸的故事时,我并没有听出她有多不幸,反而她还会洋洋得意的炫耀自己离开了那个男人,生活比之前过得更加如鱼得水,艳遇不断。有一个女同事和她很好,那个时候的好是如胶似漆,恨不能掏心窝子的对待她,连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暧昧的照片都可以无所顾忌的与她分享。我有时候对她说:“你的老公出轨在前,就是一辈子都无法洗刷的错误,大家都不会原谅他,他一直会受到良心和道德的谴责。那么你自己后来做的这些事情呢,频繁的更换男友,还是在婚内,而没有人来指责你,因为你们的家人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他们认为,你是一个受害者,而你自己也一直以这样的形象示之以人。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认为都是合理的。”最后我还不忘了说上一句,人啊!这一辈子最好什么错误也不能犯。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是不愿意听的,因为她的性格是强势的,她不能忍受别人忤逆她的意思,你得和她保持一致的态度,当她在谴责她老公的时候,你必须要迎合她,奉承她,这样你们的友谊才能长久。那个和她要好的女孩子后来就是不愿意不厌其烦的听她的絮叨,关系便慢慢疏远了。那个女孩私下里告诉我,把她和别的男人暧昧的照片讲给我听,我说,把那照片给我看一下,她没有答应,她说照片早就被她删掉了。有一次我想去套阿君的话,便把这件事情含沙射影的说了出来,没想到她当即大发雷霆,一再追问,是谁告诉我的,我开始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实情。后来还是被她给知道是那个女孩告诉我这件事情的,她一下班便发微信把那个女孩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还索要一支之前送给人家的洗面奶,那个时候,那个女孩子已经离开我们工厂去别的地方高就了。迫于压力,第二天就把那支还没用完的洗面奶托人带了过来。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我,这样的结果出乎我的意料。她说:老娘的洗面奶就是丢去垃圾桶也不会给她用。我想怎么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很多事情是从她的嘴里说出去的,而这些说出去的话,发出去的照片自己都不能尽到保守秘密的义务,别人又如何会帮你保守秘密呢?如果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故事,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口不言,只有这样才会把秘密守住。
他的老公似乎也看到了他们不可能再在一起的可能了。花有重开日,破镜难在圆。也许他的内心世界是痛苦的,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感到荒唐而滑稽吧。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我没有见过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完全出自于自我的臆测。
我与阿君并无什么个人恩恩怨怨,只是有些相聚会随着时间的拉长而慢慢疏远。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之前的相聚,关系好,是因为聊得来,能投机。分道扬镳当然也是一样,有些时候如果你认为这样的友谊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那么就会慢慢疏远了。这一切都是跟随着缘分的缘起缘灭,无关乎对或错。
这次她遇上了她的白马王子,是本地人,年龄比她小了十来岁。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有人说,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她邀请了一些曾经工作过的同事,当然我是不在此列的。有些同事表示不会去参加她的婚礼,原因是她总是旁侧敲击的对她们说,你们拿两百块的红包我都觉得自己亏了,这话的意思是想要别人多随一些份子钱吗?不得而知,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位同事私下里对我说:“他妈的,去的话随少了钱也说,不去的话也被说。干脆就不去了,反正也没有欠她的人情”。
不管怎么说,作为曾经的朋友,我想对阿君说:祝你结婚快乐,早生贵子。最近的一段日子阿君专门请了一个月的假期去医院调养自己的身体,看来是为备孕做着准备。四十岁的年龄属于高龄产妇了,希望她一切顺利。
2022年元月四日晚于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