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杀了我的爱人。
1.
我是齐风,代号鹰眼。不过在这儿,我叫红狐。
2.
我是警方的卧底,来du////枭老巢已经两年了。
此时此刻,我在顶楼抽着烟晒月亮。
上级来了命令,要准备收网了。
3
“大晚上的有什么想不开,非得跳楼?”
“……跳**。”
我随手扔了烟头踩灭,夜晚除了星光之外的最后一点光亮也随之消失。
4.
鸣风,是他的代号。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挺开朗的,可惜认了个du////枭当爹。
这里的人都很阴暗,笑起来都像要吃人。只有他看起来阳光明媚,也是我唯一愿意搭话的。
就是眉角的疤痕有些影响观感。
5.
“好凶。”鸣风裹了裹外套,跟我一起趴在栏杆上。
入冬的夜风清冷,吹得外面的人想回家。
6.
第一次见到鸣风时,他没给我好脸色。身为一名高素质缉Du警卧底,凭着多年的从业经验,我知道他不是个善茬。
然后他就骨折了。
……和我没关系,纯粹是他不经打。
好在老板没怪我,还说我教训的好,奖赏了一杯茶。
老板的茶不是谁都能喝。
但凡不是他对我动手动脚,也不会在轮椅上过三个月。
7.
“红狐哥,咱们认识多久啦?”
“两年多。”
少年清朗的噪音穿透黑夜的风,给封锁的心带来了一丝慰藉,和我低沉沙哑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说来有点搞笑,两年多了,我和他还不知道彼此姓名。应这里的要求,只能叫代号。
“这么久了啊,再过一个月就是我21岁生日了,我能预定礼物吗?”
他好像在开玩笑。
我想了会儿,回答地很认真:“滚犊子。”
不出意外,这是他第5个21岁生日。
8.
和他关系进一步发展,也是在他的一个21岁生日的时候。
那年,他23。
托老板的福,我得替他准备他养子的生日礼物。
老板说礼物要上得了排面,要有格局,要有当爹的气魄和阔绰。
于是我准备了整整40天。
生日宴上,有送枪的,送金条的,还有直接送老婆的……人民警察的信念不能因为老婆而动摇。
当我把礼物拿出来的时候,燥热的宴会瞬间鸦雀无声。
9.
“哥,你太会拿捏我的心了,这样我很难不心动嗳。”
鸣风勾着我脖子挨得很近,说话间的热气在冬天格外刺激人感官。
10.
宴会之后我想了半年没想通,手工围巾真的没有排面吗?
可是他戴了整个冬天。
11.
“嗯?”
“是啊,你看。”鸣风伸出手数着,“前年,你送了一条做工粗糙的围巾,去年,你送的是一对银镯子。”他好像很嫌弃。
“……”
我没说话。但我知道,前年的围巾,他一直收藏着,崭新如初。去年的银镯子,他一直戴着。
“哥,今年送什么,透个底?”
我转过头看他,小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高了。
“没想好。”
12.
22岁,我初入警队,一年实习转了正。
24岁,我到了缉d大队。
25岁,一个河底抛尸案查出了du////品,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du////贩窝点。十多个du////贩缉拿归案之后,从他们的口供里,我们得知背后还有更大的黑手。
26岁,案子进一步发展,破获跨境du////品20公斤,缉拿//du////贩四名。
同年年底,查处聚众吸////du二十余人,缉//拿//du////贩三名,缴获du品15.6公斤。
其中,有10公斤du////品来自两个被掏空的婴儿尸体和一名孕妇的子宫。
由一具女尸引出的案子,还没有结束。
27岁,队里侦破了du////枭藏匿老巢,最大的老板,对外号称“狮子”。《猎狮行动》就此展开。
经过三年卧底,30岁,我终于来到老巢,见到了行动目标,狮子。
和我想的不大一样,狮子看起来才四十出头,没老婆,名下有五个养子,鸣风是老二。最小的一个,那年才十一岁。
13.
“那不想了,时间不早了哥,我们去睡觉吧。”
鸣风抱着我亲了两口,两颗躁动的心隔着风衣同频,不管你信不信,夜晚总是很容易产生共鸣。
日上三竿我才醒,看着手机锁屏上五个老板的未接来电,我有点蒙。
厚着脸皮回拨了过去,老板让我过去一趟。
哦对了,老板就是狮子。
14.
狮子是个很难缠的角色,他的反侦查能力很强。很少露面,就连鸣风见他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更甚者,有超过三次的警队行动,都是因为他空手而归。
警队派来的卧底不止我一个,但活到现在的,只有我。
听说,在更早之前,狮子和前任老大不合,狮子杀了他。整个组织的掌控权到了狮子手里,就在人人都以为他年轻气盛的时候,组织在他手里发展得越来越大。
成了警队最棘手的毒瘤。
15.
进老板办公室前,我反复确认了脖子上的痕迹不会露出来之后,才敲门。
来卧底之前,也没人告诉我干这行要献身。
进了门走过暗道,就到了地牢。
阴森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走廊天花板上挂着两排头骨,左边挂的是叛徒,右边的…是我的战友们。
轻车熟路地绕过外面走廊,走到最里面的审讯室。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果不其然,刑讯架上绑着一个人。
看样子,和鸣风差不多大。
16.
用了一些手段以及恰到好处的给他们透了些警方的消息,我很快获得他们的信任。
在一次交易中我掩护假狮子逃跑受了伤,但获得了真狮子的信任。
如此几次之后,我成了狮子的心腹。有了睁着眼出入地牢的权利。
一开始他只是让我审讯组织的叛徒,这都好办。
我顺从狮子的意思,严刑逼供之后,砍下他们的头颅,剥下头骨.
再后来,狮子把我带到最里间的屋子。
推门而入,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恶得面孔映入眼帘——是队长,也是我刚到缉D大队时,带我的师父.
我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还没反应过来,师父就向我啐了口唾沫,吐得我一脸血腥。
我抹了把脸。
师父的上身血肉模糊,已经没了一只耳朵,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十指被钉了钉子,双腿也变了形,这不是我印象中那个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师父.
狮子坐在他的真皮沙发上,他从不会让刑具沾染自己的指纹。
“红狐,二弟审了他三天没问出个结果,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问出一二吧?”
狮子语气很轻佻。
也是这一次,我犯了卧底的大忌,替“犯人”求情。
“问出了线索,能不能让他多活两天。”
“要杀要剐随便你,别Tm以为替老子求情老子就会投靠你们。"
同样是这一次,师父第一次骂我,我知道他是让我别心软,继续潜伏,但是我,我真的……做不到……
17.
没等狮子开口,我一鞭子抽在了年轻人身上,伴着一声闷哼,年轻人的皮肤上出现一道狰狞的血痕,与旧疤重叠。
狮子总觉得我太过温柔,下不去狠手。但他不知道,比du////贩手段更硬的,是缉D警的嘴。
审讯完后,狮子递给了我一杯茶,每次执行任务回来或者审讯完,狮子都会按昭惯例,给我一杯茶。
或许这不是单独对我,对他的所有手下都如此。
等我从地牢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看见我出来,鸣风一下子扑过来抱住我:“这次又是谁用了这么久?”
我摘了白手套扔门口垃圾桶里云淡风轻道:“一个很年轻的警察。”
“他死了吗?”
“没有。”
“他会死吗?”
“会。”
“哥,那你呢?”
我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深呼吸一下,有点暖和、老板办公室没有任何电子设备,能进来的只有老板和二把手,以及鸣风和我。
我没回答。
18.
从来卧底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可我还活着.
师父死在了我的手里,可为什么他最后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再后来有很多警察都死在了我手里,知道我身份的,无一例外的,他们最后的眼神,和师父一模一样。
我曾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个月,最后一丝理智牵制着我.
我来是为了更少人牺牲,可我亲手杀了更多的人。
我在深渊里挣扎。
我苦苦哀求着神明给我一个痛快,就此暴露,或者收网。
这里神明被蒙上了双眼,听不见凡人的诉求。
“哥,我在呢。”
在我浑噩之际,他抱住了我,我知道这不能,可他确实是在那时候,坚定了我活下去的信念,
人在黑暗之中一旦遇上火把,就很难再松开了。
他以为我是杀了太多人,安慰我说,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才刚成年,缓了两个月才缓过来。
我没多想。
19.
床上,鸣风抱着我。
说出去多可笑,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一个崽子这里找慰藉。
“我不想杀人了。”我说。
“那就不杀,父亲那边我来应付就好了。”
鸣风好像把我抱得更紧了,隔着结实的胸膛,我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后来,狮子确实没怎么叫我审讯了,鸣风却变得忙起来。
正好给了我时间清整最后的行动。
20.
狮子的计划并非万无一失,他落网过两次,但是警方却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他是狮子,
两次抓捕,两次放狮归山,
也许是狮子觉得无趣,又或许是警方加大了侦查力度,在掌握狮子部分交易证据之后,他却再没露面。
案子陷入困境。
21.
放下手机已经是凌晨两点,鸣风还没有回来,往常他再忙,也会在转点前回来。
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开锁声。
鸣风回来了。带着一身血腥味。
借着月色,我看见了他浑身血迹。
“哥……”我刚起身,他就一头栽在我身上,声音沙哑,“我,好累啊……”
他就在这儿,披着清冷的月光,我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我没问他去做了什么,我也不敢知道。
我把他抱进怀里,连同他的阳光,他的疲惫,他的黑暗,他的一切如同他那日救赎我一般。
22.
狮子消失在警方视线之后,警方加大了搜寻力度。26名同志为此付出了生命,他们没有表彰大会,没有葬礼,甚至风都传达不了他们的讯息。
所幸,我们找到了他的老巢。
意料之外的,这里戒备森严,与其他du////枭不同的是,狮子的武器部署格外严谨,进出人员不得携带任何电子设备,总部外三公里内安装了密集的信号屏蔽设备。
进去,就是凶多吉少、
上面派我连同另外五名同事,组成独立小组一起卧底,任务是搜集狮子所有犯罪证据,破坏他的灰色产业链。
我们从最边缘开始接触。
没多久,一名同事暴露,他被du////贩带走,最后见到他时,是一具残破不全的尸体,面目全非。
我们剩下的几个每日如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条件反射般紧绷心弦。
他们知道警方不止派了一个卧底。
但没找到我们头上。
23.
鸣风睡着了。
夜晚看不见他脸上的血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
刘海耷拉在少年额头上,眉目在碎发间若隐若现。他睡得很沉,呼吸声却轻得要命。
直到天亮之前,我都在时不时试探他的呼吸。
我不知道狮子让他做了些什么事,但一定不止审讯。
我甚至无从知晓,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地方,还有多少我的同伴。
我看着少年的睡颜,视线无法挪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我身体里炸裂,我需用余生所有来弥补爆炸之后的残缺。
24.
我的搭档一换再换,到最后为了行动顺利收网,上面直接下今:卧底不接头。
我不同意。
在独立小组成员尽数牺牲之后,支撑我精神大厦不崩溃的,就是新同伴的存在。
我知道我不是孤军奋战,可在这里待的越久,灵魂越是容易游离,
只有每次接到搭档的接头暗号,我才感到一丝真切。
最里间的刑讯室,是疑似警方卧底的专属。每次狮子传唤我过去,我的手就忍不住发抖。
面前的他,会是我的同伴吗,我不得知。
可我不能不同意。
我成了潜伏最久的警员。
25.
忘了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居然已经到下午三点。
手机屏幕上显示五个鸣风的未接来电。
我心一惊,赶忙回拨过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心脏这么经不起波澜。
少年的噪音带着少许电磁音传来:“哥,吃饭了吗?”
我:?。
鸣风继续道:“哥,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带点儿吃的回去?"
他的声音依旧明朗,依旧高昂,只是语调里的疲倦格外刺耳。也许别人听不出,但……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等你回来,再商量。”
“好嘞哥。”
挂断了电话,我仰倒在床上,大脑恍惚。
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脑海里不受控制得回放以往的种种,像是走马灯。
快收网了……都会好的吧……
26.
“小风,你以后想做什么呀,老师,医生还是科学家?”
“你怎么能报考警校!”
“老江,这是新报道的小同志,老齐的儿子。”
“不行!我答应过你爸。”
“齐风,此次任务艰巨,你们务必谨慎行事。”
……
“你是新来的?长得挺帅的,要不要跟我试试?”
“父亲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也同意,就差哥同意了。”
“你不要觉得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只会信口开河,我会兑现我所有的承诺?”
“哥,这条围巾真的是你自己织的?”
“哥,这银镯子……你不会把我当女人了吧?”
“哥,红狐哥,你理理我,我错了哥,我真不知道他也是给。”
“红狐哥,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27.
鸣风生日宴上,我拿着一个书本大小的藏蓝色礼物盒,几个有经验的人已经率先围着我了。
我知道他们期待着今年盒子里的东西,又会成为他们多久的乐子。
不过要让他们失望了。
鸣风应付着前来道贺的各方,游刃有余。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看见狮子。
心里莫名慌了起来。
鸣风是狮子最疼爱的儿子,哪怕不是亲生的,却是当继承人培养,鸣风才有了接触核心文件的机会。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一惊警惕看过去,原来是鸣风,顿时松了口气:“寿星。”
我把礼物盒递给他,没等他拆开我便借口离开宴会厅。
我得在九点之前找到狮子。
只有在鸣风生日的时候,狮子才会露面,宴请四方,是外面的人唯一能进来的机会。
也是我们唯一能大量渗透的机会。
28.
经过一年多的部署,狮子的犯罪证据搜集得十有八九,其中有部分关键性证据是鸣风透露的。
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会跟我讲各种事,也不在乎是不是他父亲的机密,他说我是他最信任的人。
狮子似乎是觉察到动静,下今撤销部分产业,交易区间大范围缩小。
但百密一疏,我便是这一。
依照我的地图和火力部署信息,我方警力避开视线,暗中将狮子大动脉一路换了血,伺机而动。
但狮子最近一次会出现的场合,就是鸣风的生日宴上,我记忆中他从未缺席。
29.
但为什么……我找过宴会厅所在的一整栋楼,甚至借口拿文件去了狮子办公室。
审讯室没有,卧室没有,阳台没有,哪里都不见他的踪影。
顾不上汗湿的衬衫,我必须尽快追踪到狮子的动态。
我在阳台上瞭望四周,脚下的灯火辉煌隐匿在无边的黑暗。
正是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潜伏着数百名我的同伴。
到底在哪……顿时想到了什么,刚反应过来背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你在找我么?”
我一转身,枪口直指脑门。
是狮子。
“红狐,我最忠心的部下,我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漏网之鱼,是你。”
狮子的语调平静,眼里是深不见底的肆虐杀戮。
“宴全厅里应该还有你的同伙?不过别担心,你们很快就会重聚。”
我的后腰抵在阳台栏杆,几乎是拼尽全力冷静呼吸,却还是压制不住额角的冷汗。
夜风一吹,寒气深入骨髓。
我竟还祈祷,他只是怀疑。
“老板,宴会厅里出现3个可疑人员,是否击毙?”
狮子没有说话。
视线相撞,我却看不清他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狮子才忽然一笑收回枪,楼过我的肩:“红狐,你怎么也眼神不好了,明明是四个。”
说着他笑眯眯朝我比了个“四”的手势。
一刹那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难道暴露了?可是这次宴会渗透有12名同事,那狮子口中的第四个是谁?
30.
这次的生日礼物像前两年一样,耗费了我不少时间。鸣风旁敲侧击打听是什么,我什么也没透露。
我想他会喜欢的。
行动顺利的话,他却没时间喜欢。
狮子的养子们也在可就地击毙范围之内。
他的大儿子三年间走私军火三亿美金,三儿子主导的走////si贩卖du////品96公斤,老四将他的灰色产业扩展到沿海各国。
至于那个最小的,我只见过他一面。听鸣风说被大儿子掏空了身体,用来藏////du。
寂静又喧嚣的夜晚,唯风逍遥。
31.
狮子带着我走进宴会厅,进门的一刹那,枪抵在我的背后。
我行动一僵。
宴会上似乎都察觉到异样,嘈杂平息,落针可闻。
鸣风在看见我的瞬间两眼放光,却在看见狮子那一刻笑容僵在脸上。
“父亲,您,您怎么了?”
狮子没搭理他,一直推着我向前走,穿过人群让出来的路,我站在了宴会厅的台子上。
“我是该叫你红狐,还是鹰眼呢?”狮子在我耳边轻说道,“没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我的心渐渐沉下来,闭上双眼试图躲避四面八方的目光。
“来,我亲爱的部下,指认吧。”狮子把枪按在我手上,上膛。
随之身后也传来上膛的声音。
我举起枪,准心无从所归。我的手心渐渐湿润,手枪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沉重了……
32.
“哥,明天我就21了。”
“生日快乐。”
“哥,你真会开玩笑。”鸣风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哥,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
“没关系,没关系……”
他好像很失落,我险些动摇。
“哥,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吗?”
我的视线终于和他的对上:“说说?”
鸣风点燃一根烟,却没放进嘴里:“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我的爸爸,亲爸。”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他染上了du品,我家本来挺幸福的,真的……”
我递给他一包纸,他无视我。
“可是,我18岁那年,他杀了妈妈。他把妈妈送给那群du////贩,我哥为了救妈妈被du/////贩活活打死,死在了他的21岁。
我没接话。
“我本来,没想过杀他,但他当着我的面,把妈妈拖回来,往她身体里塞du////品……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冷静下来后,想去自首,但我叔叔拦住了我,我叔叔就是狮子,你的老板。"
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在之前搜集到的资料里,说狮子有个侄子。
我第一次听鸣风说他来到这里之前的事,第一次从他口中得知这样沉重的回忆。
忽然想起,他所说的第一次杀人,或许不是因为杀了父亲,而是无法接受一个家庭的支离破碎。
33.
时间跟着沉寂。
我还是一动不动,此时此刻我强撑着身体站稳,拿枪的手却忍不住颤抖。
忽然一个粗糙的大掌覆盖上我的手,还未等我反应,扳机就已经扣下,两声枪响之后,当场倒下两个男人。
是张队和他的搭档。
室内顿时炸开一阵尖叫声,我的耳边却还是枪声的余音。模糊的视线里我隐约看见鸣风的身影快速放大,嘴唇张合,听不见他的声音。
我呼吸几近停滞,心脏像是被毒蛇紧绕,艰难活动。
我还没从巨大的冲击里抽身,狮子再次扣下扳机,刚停下的叫喊声再次涌起。
一个女人倒在血狗之中,她的白色晚礼服染上大片猩红。
我试图反抗,却发现已经身体僵硬到不受控制。
狮子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记得给你喝的茶么?它会加速你心脏的衰老,破坏你的身体机能,不过时间有些缓慢。”
“你应该感到荣幸,这茶只有我亲信才能享用。”
声音戛然而止,狮子把我的准心转向,对准了鸣风。
“第四个。”
阴冷的蜜息感再次席卷我的每一根神经。
几乎是在鸣风触碰到我的霎那,枪声响起。
电光火石间我陷入一片黑暗,在我彻底被里暗吞没之前,一点银光闪烁在我的视线。
34.
“我要当警察,像爸爸一样!”话音一落母亲的巴掌打在我的脸上,这是她第一次打我。我还没感觉到疼痛,她又抱着我哭。
“我的志向就是警察,我要当爸爸那样的人民警察!”我再一次反驳了她。
我知道母亲担心什么,父亲牺牲之后,母亲一人将我带大,因为父亲身份,母亲无法解释为什么她的丈夫不见了。
“师父好!实习警员齐风,报道!"
“师父,我想去缉D队。”
“不惜一切,保证完成任务!”
……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我们不可能。”
“你一小孩儿懂什么感情。"
“不要还给我。”
“不要就还我。”
“滚。”
“……好。”
35.
我在一片白茫中醒来,身体昏沉。
耳边是监测仪器的滴答声,和窗外时不时风穿巷子的呼号。
母亲见我醒来,急忙叫了医生。
又一片白茫围在我的周遭,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对现在我而言,呼吸都变得艰难。
随后又多了一群蓝色的身影。他们好像在叫我,又好像在说别的事。
母亲怕我受凉,关上了窗户,但最严寒的冬天已经过去。
窗外的阳光很好,绿影婆娑的。我似乎能听见树叶沙沙和蝉鸣。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狮子被击毙,带着他的组织被连根拔起。
我还梦见,有个少年死了。
他死前问我,我的名字。
我告诉他,我叫齐风,齐家的齐,起风的风,别忘了。
忘了,下辈子就找不到我了……
他说,如果有来世,一定要和我名正言顺。
可我却看不清他的样子。
36.
在医院休养了三个月,我的身体恢复了些许。虽达不到最初的状态,不过能进行正常人的活动了。
我带上几两白酒和一些吃食,决定去探望我的同事们。
他们,都是烈士。
到了墓园,我看着一片整齐的无字碑,鼻尖酸涩。
我的父亲,我的师父,我的战友……
明明都熟悉得不得了,此刻我却分不清谁是谁。
从墓园出来,我去了趟大队。
任务完成后,队里给我申请了休假,让我把身体养好了再归队,我知道,这身体是养不好了。
队里有间三百平的房间,称为纪念室,里面挂着的都是因公殉职的警察的照片。
我初来报道的时候,师父带我进去过,那时的昭片挂满了整面墙壁。我去卧底之前,又去过一次,第二面墙壁也快满了。
他们见我回来,脸上都挂着惊讶和欣喜。
我说我要去纪念室,但没有钥匙。
此话一出,刚刚还寒暄叙旧的几人立马支支吾吾,我又重复一遍:“给我钥匙。”
他们阻拦不过,只好带着我过去。
纪念室的灯一亮,三面墙的照片冷冰冰得展现在我眼前。
我的脚像灌满了铅、举步维艰。
37.
沿着墙走,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多,耳熟的名字比比皆是。
我想起来了,这里,有那么一些鲜活的生命葬送于我手,我又凭什么说自己干净。
一边低声念着他们名字,一边无尽忏悔。
忏悔无罪,我罪大恶极。
一直走到最后,我在那半面墙的年轻面孔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青年人。
我凑近查看,看清面孔的那一刻我的血液瞬间沸腾。
但为什么,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他是谁。
他眉角的那条疤刺痛我的心脏。
我拼命在残缺的记忆海里捕捞关于他的一丝一毫,但网撒下,一无所获。
他的照片下,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年龄:21岁。
年龄下面,是他的功绩:
警队成立以来最年轻的卧底,多次配合警队出色完成缉D任务……在《猎狮》计划中,搜集大量关键性证据和重要信息,为行动顺利收网提供了坚实基础。
描述简单又沉重。
只有他的编队和名字没有记录,甚至照片都不是警服。
“他,是谁……”
我的指尖颤抖,指着照片问一同来的同事。
“齐哥,我们也没人知道他名字,只晓得他卧底期间的代号,叫……”
“叫什么?!”
“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