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过后,是无数鸡毛蒜皮的“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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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家园】


七夕是中国人的情人节,是传说中牛郎与织女休探亲假的日子。假期就那么一天,所以很金贵,值得万般珍惜。宋代词人秦观在传唱千年的《鹊桥仙》中赞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你看,日盼夜想,柔肠寸断的人儿,这一刻的重逢,胜过人世间千遍万遍的相会。也只有七夕的鹊桥相会,才是天上人间最浪漫、最美丽的重逢。

通过牛郎织女的故事,秦观还得出一个结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有没有想过,一年365日,过了七夕这一天,牛郎告别织女,挑着一担儿女,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凡间,接下来一年到头,那可是既当爹来又当娘,既耕田来又织布,没有丝毫浪漫可言的、鸡毛蒜皮的364个朝朝暮暮。

我想说的是,神话是神话,爱情是爱情,生活是生活。

例如我,不知不觉,结婚已经“朝朝暮暮”四十年多了。

结婚不像谈恋爱,说不尽的天长地久,道不完的甜言蜜语。热恋中的男女一旦组建了家庭,就得柴米油盐,实打实地过日子。

有一个著名的说法叫“七年之痒”。我们当年,用不了一年就会“痒”,而且这一“痒”远不止七年。数不清的鸡毛蒜皮,让你皮痒肉痒,心痒肺痒,“痒”了又“痒”。

小打小闹口角不算,第一回打冷战是婚后第三年。夏天,下班后气喘吁吁爬上五楼,正要去拿毛巾擦汗,厨房里便传来夫人的声音:“没醋了,快去打。我先炒菜,等下凉拌黄瓜。”打个醋而已,去就是了,可我忽然热出一股无名鬼火:“热死了,不去!”夫人不吭声,炒完菜,默默地下楼打醋,然后默默地拌好黄瓜,默默地独自吃完午饭,我完全成了空气。晚上,默默地带孩子上床,第二天默默地起床,做早饭,送孩子去幼儿园,上班。说笑话逗她,不理:拿镜子照她,不看。这场冷战整整持续了三天。如果是现在的我,我会想,夫人同样要上班,同样要爬五楼,但还要做饭带孩子洗衣服,尽量腾出时间让我看书写作,我已经是甩手掌柜了,该知足了,别说打醋,打完醋再专门跑一趟打酱油也不应该有怨言。可那时的想法不一样,凉拌黄瓜凭什么一定得放醋?黄瓜不放醋吃了会死人?就算我不打醋错了,认完错凭什么三天不理我?没办法,还得冲她“老人家”嘻皮笑脸,直到三天后“破镜重圆”。

夏天还没过完,又开战了。当年做饭烧蜂窝煤,煤厂只负责送到楼下,得自己搬上五楼。像我这种特别怕热的人,如果是冬天,搬再多蜂窝煤都不算啥,可这是坐着不动也会浑身冒汗的夏天呀。我给夫人提了个建议,每天下班时顺便带几个煤上楼,免得来回跑。夫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搬起了该死的蜂窝煤。然后默默地——不宣而战。这一次冷战,长达一个星期,“离婚”两个字已经到了二人的嘴边。

  两口子耳鬓厮磨,距离近了本就容易擦伤,何况是朝朝暮暮地耳鬓厮磨。婚后生孩子、忙家务、忙事业、为芝麻大一丁点小事要么吵得飞沙走石,要么实施冷暴力,你不理我,我不理你。在双方眼里,对方的一切优点都消失了,曾经的金风玉露,天天都过着苦日子。这是一段漫长的日子,长得远不止七年。然而奇怪的是,我们那一代,离婚的人很少;从前的日子虽苦,事过之后却能从苦涩中品出一股子甜味。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是距离远了,许多当时无法容忍的事都成了趣事,例如凉拌黄瓜必须放醋,她是这样说的:也不是非放不可,见不得你懒眉懒眼的样子,看着就是一肚子气。

孩子长大了,工作了,也成家了,这时我们的婚姻才进入了佳境。一切都那么默契,那么从容,那么和谐。如今老了,更是倍感家庭的温馨。结婚四十多年来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夫妻成了老伴,我离不开你,你离不开我。两个人有一个稍晚一点回家,另一个就会魂不守舍、牵肠挂肚。似乎再也找不到值得争吵的理由,更多的是互相迁就。偶尔也有口角,还没等交火,另一方早已竖起了白旗。如今,再婚已经成了热门话题,而我们认为,经过几十年的磨合,茫茫人海中,谁也不可能代替“这一个”。

成为对方眼里不可代替的“这一个”,把每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过成“七夕”,须经历无数鸡毛蒜皮的“朝朝暮暮”。

年轻的朋友们,你准备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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