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她那里,需要穿过一条蜿蜒的幽深弄堂,小的时候打手电,现在用手机。于我,弄堂即是考验,里头藏匿着老人们流传下来的不干不净的故事,一到这里,总是狠狠颠覆我的三观。一路小跑,细碎的脚步声冗长,回回惊一身冷汗。
所以,不是经常去找她,她也不经常在。
今夜,透过白炽灯光,一到门口就看见她丰腴的身影来来回回忙碌着。
“阿……灵……”
“灵格!灵格!灵格!”
我总把软糯吴语夸张到极点,唤她开门,酥她于无形。她铁定用王熙凤二奶奶的腔调来回应,那种呱啦爽脆,如同在你心里洒了一簸箕的黄豆,Bling Bling跳不停。
“你在做啥?”
眼前的状况,好像不是常态。
粉紫家居服,丸子头,3d面膜,瑜伽垫,方砖,牵引带……一屋子的嫩春色。
“我正准备练练瑜伽,拉拉筋,是你的菜,正好指导指导。”
“你啊来塞?可以么?不要自说三话,遵医嘱!”这架势,叫我担忧。
她的心态,眼光,思维极其活跃,唯独这身体是正真的拖了后腿的了,她常常调侃得来一副坏嘎三,无法修理只等回炉了。
“这么拼?”
“咱虽说时日不多,但我想了,总是也要美美的走特,再说了,一个冬天打激素虚胖了那么多,去年的旗袍都要嫌弃我了,如果走在夏天,我定是要穿旗袍的,估计是江南第一人,哈哈哈,所以,我天天瑜伽拉筋啊,修缮形体么就为那一刻。”
听不下去了,泪目哽咽。
关于生死,她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在她眼里,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如同吃饭睡觉,不必纠结也不必恐慌。
然而今天,对于死,居然有了这么美好的期待。
这么积极阳光的人,从来不许我惋惜悲悯。
向死而生,是她的态度。
“那你可以多一些冥想。”见她搬弄身体吃力,我示范了个挺尸式。
“切……”她又咯咯咯的大笑了起来。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也跟着笑:“你的初心是什么?”
“哦哟,我的初心太多了,一个都没守住。后来才发觉,我把别人的初心当成自己的来守,父母的,老公的,孩子的,领导的,喏,还有隔壁人家的。”
“难不成我守的也是女儿的初心,最近发觉又有了变化,她很兴奋,我却觉着可惜。”
“初心大概是一种美好向往的凝聚,小辰光可以无限放大,长大了便会随着环境或者自身条件变化吧。”
“会变化的,容易妥协的,应该不算初心了吧。”想起种种,我来了点小情绪。
“我觉得初心,也是对自身价值的正确估量。不断修正倒是应该有的积极态度。”
“无论她怎么变化,你守住自己的就可以了。比如,一如既往的支持与关爱,互相懂得不干涉,互相影响不盲从。”
“很多事情,内心不要有太多的占有欲。把你只当成你,用心感受就是最好的态度。
就如我一样,顺其自然,
等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