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尺悬崖有人纵身一跃,凛然赴死?
她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连衣裙,颜色黑白,花色细小诡秘繁复,鞋子是一双洗地泛黄又点点污垢的普通帆布鞋。
她头朝下垂直扑入水中,溅起的水花迸射到我的脸上冰凉又刺骨。
她起初没有表情,后来又在微笑,那笑在光影明灭暗淡的水底显得特别的瘆人。
水下波涛汹涌,裙摆被水流卷起又拍打上大腿,她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她的皮肤白皙到能透出绿蓝色的血管。
她的头发在这里显得十分有光泽,嘴唇颜色太淡,她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我上前想晃晃她,手指却在莹莹光泽之中直接穿透了她的肩膀,就在这一刻她的气息骤变。
我怕地离她远了一点。
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眼里透出的惊恐与错愕直接吓得人的胆子颤了两颤,她张大了嘴想要攫取一两口的空气,但从她嘴里出来的水泡却快速的向上飘散,她的两手抓住自己的脖子,脸红得有些盛怒和僵硬的模样,双脚开始胡乱地瞪着,她没有浮出来,始终在水面以下。
我看着她在水下诡异的舞蹈,头顶有圈圈涟漪荡开,这一刻开始她带着初生无邪的魅力与奋勇自救的狼狈。
起初我是想救她的,但现在我不想了。
我就这么看着她,一点一点的耗尽气力,慢慢下潜。
从现在开始她变成了一尾最特立独行的鱼,因为刚刚做鱼,她的恐惧执拗又吸引着那些做了很久的鱼,它们在她的周围洄游,像是欣赏着一副美丽的画。
她好像终于没了动力,放弃了最后一丝的斗争,却又在这时看到了我,她把手伸向我,仿佛隔着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箱,在向我敲击,在向我求助,渐渐地声嘶力竭,渐渐地放弃了希望。
我在想,我是应该看着她不予回应,还是向她伸出援手。最后我还是向她伸出了手。
可是我的手还没有触到她,她的表情就凝固了,她变成了一尾真正的鱼了。
我看到她的身周不断有鱼群环绕汇集,它们亲吻她,也在啃咬她。
它们想要豢养她,在远离阳光的水底。
它们想要囚禁她,让她无声无息的死去。
它们想要拘役她,要她永远藏在看不见天日的这里。
我突然觉得这样不对,她应该是孤独且自由的个体。
这一刻她在我心里宛若神祇且被奉如圭臬了。
她不能被这样草草地对待,我要让她离开。
她被带上救护车的时候,她还在直愣愣的看着我,空气是潮湿又刺骨的,有医生给她盖上了一块白布,脚上留着的是那双鞋带快要散开的帆布鞋,有水珠顺着她的脚踝,顺着她躺着的那个可以行走的床,不断的往下滴落。
每一个被水珠打到的小草,都被这无辜的拍打呈现出不断昂扬的势气。
我笑了笑,然后一头栽倒了下去,惊醒时冷汗涔涔。
我看到床边有双鞋,被摆放地方方正正,只是这双鞋和她的那双是一模一样的,还未粘湿,还有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