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替我好好照顾自己

图片发自简书App


头顶烈日,脚踩热土,手拉行李,崔琦立刻对这个未知的城市充满了厌恶,累成狗的她终于颠簸到起航辅导中心。

一个月前崔琦收到闺密的消息,两人商量好一起到起航兼职,结果在自己通过面试以后,闺密却放她鸽子,以至于她一个人流落异乡。

找到落脚点,见到同事,通过试讲,培训结束,准备上课。初高中数学,她不禁激动起来,脑补自己站上三尺讲台,激情澎湃,从三角形到正方体,从一元一次方程到一元二次方程,从一次函数到三角函数……博学与幽默并行,学生喜欢,配合默契,在梦里她已经准备好迎接第一个新生。

预备铃响起,“请问谁是张风朔?”她努力抑制自己的激动,装作淡定的样子,面带微笑,有礼貌的询问。

“他在学校经常迟到,基本就没有准时过,肯定又迟到了”一旁等待的学生不以为然的说到。

“好的,谢谢。”虽然很是吃惊,但是她还是面带微笑。

终于上课时间过了大半个小时,一个阳光、帅气的小伙拎着一瓶矿泉水走过她面前,径直走到主管面前。

“谁带我?”

“崔老师,您的学生到了。”

“谢谢,张风朔,是吧?”虽然特别想先骂为快,但是想想工资,她还是忍住了。

“嗯”

“你就带了一瓶水?没带书、笔?”

“嗯”

“那你来干什么?”

“聊聊天,了解了解”

“你之前没有了解过我们?”

“了解了啊。”

“你知道你付钱了么?”

“知道啊,不然你免费给我上啊?”

“所以你付钱是来学知识的,不是来聊天的。”

“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

“我先说了不用布置作业,我不做,还有我肯定会每天迟到,你不用给我延时间,不需要。对了,曾经这里的好几位老师被我气哭过,祝你好运。”

崔琦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学生,第一节课,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学生一脸无所谓,老师一脸生无可恋;规矩学生订,老师要听学生的安排。

“我非得降住这个小屁孩,不就高三吗?他咋不上天呢?”结束第一天她信誓旦旦。

第二天,她老早就到接待室打电话给他,提醒他准时到。可是他偏偏又迟到了半小时。

“干嘛去了?为什么迟到?”

“我说过,我天天迟到,你以为你姓崔就可以催我啊?”

……

“气死我了。”第二天结束,她气得直跺脚。

第三天,她依然打电话,只是直接打给了他的妈妈,竟然管用了,他准时出现。她一脸“我还就不信你这个邪了”得意的样子,可是换来一个杀气腾腾的大白眼。

“我只说一次,我在这里的任何事情,再告诉我妈一次,我让你后悔,说到做到。”

崔琦能感觉到他今天的话是威胁,是认真的,对于她打电话给他的母亲,他很生气。

课堂上他不再闹腾,但是崔琦更希望他闹起来。

“难道我真的降不了他?”第三天结束,她像泄气的皮球。

……

玩世不恭的少爷,幼稚的小孩儿,高冷的大爷……几天下来,崔琦依旧对这个喜怒无常、反复不定的学生束手无策。她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她想放弃了,可是他又偏偏像个狗屁膏药一样摘不掉,她什么时候离开,他才结束。

第八天,她习惯他的迟到,漫不经心的在接待室玩手机。

“崔老师,风朔他跑出去了,去上课了吗?”

“还没有到呢。发生什么事了?”

“崔老师,能不能麻烦您试着联系一下他,我实在没有办法,求求你帮我找找他。”张妈妈哭着说。

“好的,您不要着急,我联系到他,马上告诉您。”

“对不起,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她突然紧张起来,她可以讨厌一个学生,但是她不能拒绝一个哭着祈求的妈妈。慌乱中她找到了平时和张风朔厮混在一起的学生,了解了他,询问了他喜欢去的地方。

她不禁大吃一惊,直至高二上学期,他都是一个超级大学霸,从高二下学期开始,他竟变成了一个叱咤风云的校园小混混。其中缘由没有人知道,只是大概知道他父母关系不融洽。

情急之中,她先斩后奏,出去找张风朔。

人生地不熟的她,再加上路痴,不一会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一边询问,一边看百度地图,跑过了大半个城市,从上午到下午,在她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的时候,竟然遇见了垂头丧气的张风朔。

“怎么不去上课?”

“你管?你不是也没去上课吗?”

“我是担心你,出来找你。”

“我让你找了吗?”

……

实在没有力气再吵下去,她默默的跟在他后面,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不知道绕了多少街道,终于他又嚷嚷起来。

“你烦不烦,跟着我干嘛。”

“你……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不行啊?”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想怼回去,但是她竟然顾及他的心情,服了软。

“我饿了,带我吃饭,我就带你回去。”

到了餐馆她才知道原来他一天没吃饭,饭桌上,他第一次在她跟前卸下伪装,狼吞虎咽的吃着,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吊儿郎当的少年的孤单,不禁心疼起来。从来没有过的和谐,他们竟然能够一起说笑,打闹,只不过他笑得再大声也掩盖不了他的悲伤与孤单。

晚上他们一起跨进他家大门,“儿子,妈妈错了,爸妈不会分开,不会吵了,儿子……”突如其来的哭泣,他尴尬的看了一眼一旁的老师,扶起妈妈,走进去。

“你还知道回来。”他爸大发雷霆,唾沫横飞。

第一次到他家,第一次见到他的爸爸妈妈,竟然是这样的场面,她有点不知所措。

“你先回去吧,就不送你了,今天谢谢你。”

走到门外,她听到了他的嘶喊声夹杂着他妈妈的哭泣声和砸东西的声音,她再一次心疼他。

第二天,他一直没有出现,她不敢打电话,但是又很想了解他们的情况。

下班之后,鼓起勇气,来到他家门口,迟迟不敢敲门。在她来回焦急踱步的时候,他打开了门。

“看到你来很久了,怎么不进来。”

“我……”

“你爸妈呢?”

“他们去他们的家了。”

“啊?”

“有那么惊讶吗?”

她不敢再多说、多问什么。

“咕噜噜”肚子闹革命打破了冷场的局面。

“我饿了。”

“又一天没有吃饭?”

“嗯”

第二节次看他吃饭,依旧是狼吞虎咽,她真的真的很心疼他。

“我明天会去上课,放心吧。”

第二天他竟然准时到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迟到过,课堂上也不再闹腾,不会唱反调,回家做作业,只是不会笑了。

“我再也受不了你这样死气沉沉的样子了,无论你经历了什么,无论发生了什么变故,你都需要开开心心的好好生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

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头也不回,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更是孤单,更是让她心疼,她多么希望那个爱闹、爱笑的张风朔快点回来。

在她正烦恼的时候,张妈妈找到了她。

“崔老师,我知道这种事情麻烦您可能很自私,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现在风朔只和您一个人说话,每天回家都把自己关在家,不出来,不说话,不见任何人。”

“他为什么会这样?”

“我和他爸爸离婚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但是我们也没有办法,无论怎么我都爱他,希望他好好的。所以崔老师,求求您帮我照顾他,陪陪他,好吗?”

“我不能帮您一直照顾、陪伴他啊,他需要的是父母。”

“我知道,但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我们也不希望他在这个时候垮掉。”

她再一次心软了,输给了一个哭泣的妈妈。

她按照张妈妈的要求每天去他家看他,给他带吃的,给他做饭。

她才知道,他上一次吃饭竟然是自己带他去吃的,之后他要么不吃,要么方便面对付。每天回到家就锁上门,谁来也不开,一直这样封闭自己。

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生气他,不会善待自己。

每天都陪着他,照顾他,不仅仅是因为答应过张妈妈,更多的是因为心疼他。

终于,他又笑了,那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儿又回来了。他们依旧天天黏在一起,下班之后他带她四处闲逛,她给他做饭……

同事都调侃她将要成就起航师生恋的佳话,她只是淡淡一笑,因为她只是把他当作弟弟。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她送走了一个学生,又会有新的学生来,只有他一直在,直到结束。

最后一节课,他一直都不说话,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则认认真真的听她说了一节课。

“结束了,很高兴遇到你,我明天就走啦,希望你以后都开开心心的,照顾好自己。”

“你今天晚上还会去给我做饭吗?”

“自己去吃好吗?”

“不好”

“我晚上有事,我们老师约好了。”

“那你们吃完再来给我做。”也许是怕她再拒绝,没等她开口,他就跑了出去。

放心不下,那个点她又出现在他家,喜出望外,高兴得围着她转。

最后一顿饭了,他们吃得格外慢,聊得格外多。原来他的父母在他上高中的时候把他送去了寄宿学校,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离婚了,但是不想让他知道。直到高二,同学说,他不信,把同学揍了一顿,最后逼问父母才知道,而且那个时候父母双方都已经有了家庭,有了新的孩子。从此学霸的他一再堕落,抽烟、喝酒、打架,以此来惩罚父母。

她第一次见他哭,像个小孩儿,她心疼的抱着他,就这样,他哭了好久好久。

最后她悄悄的离开了他家,第二天悄悄的离开了他的家乡,没有告别。当他跑到起航时,她已经离开,只留下一张字条:对不起,我怕我舍不得离开,麻烦替我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他呆呆的看着望着曾经他们并排坐过的教室,久久不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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