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一对学长学姐,学长来自潜江,学姐来自大连,是两个相邻大学里的工科男与金融女。
他们读大二的时候,一次常规联谊活动上学姐碰巧认识并暗恋上了学长,趁着五一主动邀请学长并约了其他朋友一起去游乐园,有没有专找刺激惊吓的项目我不知道,总之学长有主动握紧学姐的手一起尖叫。五一结束的时候,在贵贵的纪念品商店里他们心照不宣淘了一对又一对情侣用品,比如心型互补变色杯,方塔手链,卡哇伊风铃笔筒什么的。然后就象征性表白成功咯。
后来学姐大二毕业的时候换宿舍,从一个六楼换到另一个六楼。本着狗粮转正成正餐的小九九我主动申请去帮忙。七月初连续去了两天。因为不允许男生进宿舍楼,所以一系列大箱子小包裹都是我们俩搬下六楼再搬上六楼,搬下去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搬上楼的时候……学姐一开始抢着拖大箱子怕我累着,结果两趟过后,我们诚恳地谈了谈,决定在给大箱子上捆绑一些规则的包裹然后抬上去。其实我内心是吐槽了她物品好多的,不过知道男生不能进宿舍楼已经是打包完毕之后的事情了,再说学姐也是很有力气的类型……我们俩动作算是很快,当天就把所有物品转移到了目标楼的二层,部分小包裹送上了六楼。第二天懒洋洋睡到八点才去,连搬带收拾擦洗也才花了两个半钟头。三个男生搬完学姐的寝具之后无所事事地坐在楼下花坛观赏水泥路上的人来人往。学姐叼着美工刀拆封一个又一个严实的包装,含混不清地解释说原来预想男生帮忙搬上来,万一散了怕看到里面物体尴尬。我则帮她分类摆放好,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有一个水果纸箱里放满PP棉,亮线,毛线,吹塑纸,乳胶,搭扣……学姐腼腆地笑笑说还在学习,靠垫容易,布偶比较难,填充时如果针脚不匀形状会有奇怪坍缩或凸起。我假装很崇拜地点点头,心里在想我要有这功夫还不如和男友交换书单看。这大概就是我和学姐女人味指数相差最远的方面了。不过专注用心的女孩子都超美的!学姐一直或蹲或站,于是同学长说稍微休息下再带我们去吃饭,学长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我继续保持跪坐姿势守着睡着了的学姐打了几局农药排位,记得特别清楚有一局我的大乔拿到四杀,对局胜利后赶紧给对面绿叶大乔点了个赞。
学姐醒来已经是一个多钟头之后了。学长发了50多条消息。
学姐慌慌地带我飞奔下楼。楼下,学长没有发怒也没说什么。只是在点完餐之后,他把她带出去数落了一顿。她红着眼圈回来,我们都很尴尬但是还是假装兴高采烈地讨论即将到来的小学期。
后来啊,他的每一张社团活动和学生组织活动里都有她,也每次都转发她的秀爱组图。每条说说的评论里都有很多人和她互动,其中很多和她成了很好的朋友,而我也沾光认识了一个后来带我上分的全能大佬……我想能活跃在对方的跨校跨专业跨性别的朋友圈里已经是很难得的幸福了吧。
再后来啊他们就约好考研。但是新叶飞舞的四月里他们开始有摩擦,各种各样的事情里端倪频繁萌发。我不知道有没有那么一些是他在找茬。
五月沦陷在小吵和冷战里。
六月期末,他正式宣布放弃考研并外出实习。冷战还在继续。
七月她因着阑尾炎回了大连做手术,休养七天又回来赶考研班的课程进度。
我的八月沉浸在空之轨迹里,她的八月则被文都考研合理地谋杀了。
然后9.31,他提出分手。她哭得很惨但还是接受了。她说我其实猜到了,我知道我不相信失望无聊以外的借口。没未来?我都快要触摸到决定未来的那三分之一时光了。
十月份她完全无法静心复习。心乱了诚然是自己的错,只有最强大的人才不需要借口,但是啊我们都不是圣人,所以我吐槽的时候请你不要用圣人理论反驳。
在威海的第一场雪前,我们约了一碗豚骨拉面。双十一就该两个单身联络感情。我很努力地避免触及敏感,但是话题还是无法避免地绕向了考研。
她想去武汉,因为他会在武汉。她很平静地告诉我,他只知道她去了四次武汉其实啊是六次。他和她分手的时候她追问为什么,他说你不了解我和我的城市。她同我说,我没有告诉他还有两次我去了哪里,其实我去了他的小学初中和高中,去了他偶然提过的一间酒吧和咖啡厅,去了很多很多的步行街,这些他都没有带我看过。我点点头,咬了一口肉片。都是不腻。我说,我也不迷恋出名已久的地标之类的。她点点头,扫光了面前的水果沙拉。
他抱怨过她在朋友面前让他丢脸。可能怨念最深的就是那次搬宿舍,让他们在无风的干热树荫下多待了很久。我愣了一下,我说那件事不是过去了么,那天吃饭时你们就解决了的……学姐说他责备她不懂事不顾及朋友,她争辩说她当时真的超级累,她不是故意睡那么久,握着手机睡,生怕他打电话铃声叫不醒她。他说他不会给她打电话,学妹(我)还在她旁边,学弟和室友也还在他旁边,他不想暴露她的过失云云。那个餐厅里她哭得很伤心,一直在说对不起,一米八的汉子拿出纸巾蹲下给她擦眼泪,她边哭边想不安慰也是活该。但是他抱了抱她,于是她更心怀忏悔,但也能放松地同我们道歉谈笑吃饭。
但是这件事终究还是没有真正过去。她变得小心翼翼,一起出去玩看到他发消息就赶紧看手机,也会经常留意社交妙语。“他比较好面子,一直以来也是他的朋友圈为主导”,我能察觉到她没有说出口的累,但那一定是还可以为了他继续坚持下去。但是啊她还没有看到自己可以坚持到什么样子就被动结束了。其实即使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一个人的行为可以没有结果,来世并无惊奇。
整理心情的日子里学姐重新考虑学校。因为当初准备跨专业考,如今就很被动,从武汉的985换成辽宁的211,家人的不理解与责备,熟悉之人的震惊与安慰交缠了整个十月。她开玩笑和我说,当初转专业依着家里的意思选了市场营销,结果课本上一堆理论解释心理与思维趋势影响销售,实际还是需要去磨耐心练心眼,还不如选个工科专业,很有睿智专业气息,画画图纸敲敲代码,考研方向也没这么拘束……刚想认真教育一下的,但是还是好好吃饭吧,专业导论报告当初写了好几张纸我早就记不全了哈哈。我们都知道回不了头的啦。
但是啊,她还在用他送她的杯子。她说,那个杯子很好看,真的,也是很实用的变色杯,我怎么能浪费呢,不过只是用来喝白开水;我觉得忘记不能解决一切,等到我什么时候喝出原来喝白开水的感觉,我就真的放下了。我只是不安地搅动着慢慢变凉的拉面高汤,什么鲜味变凉浓缩之后好像都是咸的。她戳着沉浮的玉米粒,幽幽地说,那是我第一眼看中的杯子啊,怎么能否定自己的眼光呢。我暗暗想,这比我们楼层经常莫名其妙扔一大堆半新情侣物品的姑娘高明多了。有的人会怀念不舍,有的人坚信眼不见为净,有的人则能够自我洗脑。一切都抵不过开心就好。
大概很多抉择都像薯格,咬掉左边,剩下右边,然后嚼着左半薯格你才会细细观赏右半薯格的颜色,软硬,形状,然后给出对右半薯格的细细评价,没抓住的永不回来。
再后来,威海第一次飘雪的日子里,他发来消息:加油,祝你成功。他放弃了,但她没有。她终于还是执拗地跟着自己走下去。
萨特说,相信是知道自己相信,而知道自己相信是不相信。
我希望你能将过去视为已结束的时间,而未来,那是将结束的时间。结束之前,瞬息万变。
旅行不是为了克服距离,而是为了发现距离;
改变有时候也不是为了意义,而是试探底线。
祝你万事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