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城的秋总是来得不急不慢,让爱的人来不及爱,不爱的人又来不及不爱了。
清晨轻雨下的凉薄,归家的路上在风中才恍然想起,这突如其来的变天分明是告诉我雁城的秋来了。雁城的秋和夏总像一对难舍难分爱的热烈的情侣,灯火中钢琴和小提琴不断的交错着在卡农的音符中缠绵起舞,你总被他们灵动舞姿里浓浓爱意迷得痴迷的时候,灯光忽然从视线里变成一缕很长很长的细线,音乐戛然而止了。恋人终究选择了分别,在所有观众还停留在那柏拉图的梦里时,秋天就这么不知不觉的从那一缕光里显出身影。
夏走了,只剩下了秋。
她是寂寞的,寂寞的有些萧索。
小时候我总很容易扑捉到秋天,而现在,几乎感觉不到了。回来的时候,那条路离我的家又近了一步,那条我走了26年的桥因为要修新路被轰然倒塌成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河水里还有它留着的新鲜血液。那是一座很多年前修好的拱桥,我小时候喜欢和同学在河边的草丛里踢足球。秋天时,放暑假的时候我也曾在踢完球后静静在河边发过呆,看着桥总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个圆弧上面可以承受这么多车子一台台川流不息的过。
桥下的那条河曾经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们曾经在更晚的秋下河捉河蟹,不会游泳的我差点就交代在河里了。抓蟹要等到太阳刚刚准备下山,阳光刚好像个小橘子倒影在河里,随着我们玩闹的波浪在水里抽成一条条长长的彩线。再晚点云层慢慢的开始变厚,白鹭从河水里被我们惊飞三五成群掠过绿绿的草丛一股劲的向着天空窜起。惊扰了许多生灵的童年,好像才想安安分分的去好好玩耍。于是开始沿着河岸的石头缝里找一个个小洞,用手去扣用草根去扰,河蟹一出来就一把抓住。然后往带来的袋子里一塞进去,慢慢的越积越多。我们抓河蟹有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去抓,往往是其中一个伙伴说我们去抓河蟹吧,于是就一窝蜂的去抓,等真抓了很多的时候往往又不知道抓来了干嘛,于是 其中一个伙伴说放了吧,然后我们就一起把他打一顿。
我也记得那时候有布谷鸟的叫声、有秋蝉的叫声......那些提醒我秋天来的声音和秋天要走的声音都已经不见了。没有金黄的稻谷被风吹过,像一阵海浪从山的那头而来游荡到山的另一头而去。也没有萤火虫陪我们在深秋用香火作画,泥土里再也看不到长着翅膀的白蚁在雷雨中千军万马和蝙蝠杀的难分难解。我也再难看到草丛里色彩斑斓的野鸡像个犯了错的小孩,隔我老远还躲我老远的样子......
看不见了,都看不见了......听不见了,都听不见了......
中秋马上就到了,彼时在异乡的我总是怀念着雁城的秋意。我喜欢那个中秋晚空圆圆的月亮,就像近在跟前恋人的脸,不但温暖也清晰温柔。怀恋味道的也总是老桂花月饼,虽然很硬,咀嚼的时候却分外的酥软香甜。外面的芝麻放的格外的多,咬的太急掉在手上也想着往嘴巴里接着送下。然后去爬柚子树,大大的柚子砍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我,到了晚上用香火一根根插上去,大家就开始过节玩最LOW的灯笼舞了。带头的往往会学着元宵节大人耍龙灯的摸样,也来一声声稚嫩的调子,有时候喊的太作死被大人追着打骂嘻嘻哈哈一路跑回了家。
那座村头的古井已经被泥水灌满了,大家都说引过来的水根本就不是那个味。
如今的故乡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