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额尔古纳河右岸》的最后一页,窗外的雨声恰好停歇,而额尔古纳河的流水声却在我脑海中久久回荡。这不是一次简单的阅读,而是一场穿越时空的文化对话——我仿佛坐在鄂温克老妇人的桦树皮帐篷里,聆听她用沧桑的嗓音讲述一个民族百年来的欢笑与泪水。
迟子建的笔触如鄂温克人缝制兽皮的骨针,一针一线地将这个森林民族的生活图景绣入读者心间。在“清晨”的章节里,我们看见朝阳穿透白桦林的晨雾,驯鹿脖颈上的铜铃在茫茫山林间回荡;“中午”的烈日中,生命的诞生和收获的喜悦交替而来;而到了“黄昏”,时代的阴影开始笼罩这个与自然共生的小部落。
最令人心碎的是“半个月亮”的部分,那残缺的月相恰似这个民族被现代文明冲击得支离破碎的传统。我想伸手挽留达玛拉跳舞时飘落的羽毛;想告诉尼都萨满他的爱情并非无望;想问问拉吉米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你还会这样对待马伊堪吗;也想让妮浩知道救人得先救自己;更想阻止那场因“叫鹿筒”误会而酿成的悲剧。这些鲜活的形象不是文学虚构,而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世界的最后见证者。
当驯鹿的铃声渐渐远去,当萨满的神鼓被城市的喧嚣淹没,我们失去的不仅是一种生活方式,更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智慧。这本书像一面镜子,照出现代文明的得与失——我们获得了技术进步,却永远失去了那个可以与星辰对话、与驯鹿为伴的纯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