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子柳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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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刚过,靠山屯的鞭炮声还零星地响着呢。秀兰一家依然还沉浸在欢乐里,儿子大柱和女儿小翠都把酒杯端在秀兰面前,恭恭敬敬地说,娘,这些年,您老人家幸苦了,为了我们兄妹两个能过上好日子,你没黑没夜地挣钱,身体也垮了,从现在开始,您就好好地享受生活吧,我们养你!

望着非常懂事的一双儿女,想着这一路的艰辛,秀兰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她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象要把从前所受的委屈和伤害都忘记一样……

其实,怎么能忘记呢?二十年前,秀兰的老公陆向荣忽然带着村里的一个女子跑了,如五雷轰顶,把秀兰震呆了。

按理说,陆向荣那么一个男人,是不会干出出格的事儿的,老婆秀兰漂亮贤惠,勤劳能干。一双儿女聪明可爱,农闲时自己做的木匠活,补贴家用,够吃够用的。

和陆向荣一起跑的女子叫马小凡,这丫头人是长得可以,但是,作风不正,再怎么相亲,人家一打听,准完。三十岁的人,的确够烦的,不知道怎么挑到陆向荣了,村里的人说估计看上陆向荣木匠的手艺了。农闲季节可以挣两活钱儿。

秀兰嘶心裂肺的哭声让整个村子的人感到了难过,但是哭过以后,这个倔犟的女人再也没哭过,她要把这个家撑起来。毕竟,还有一双儿女要成长,自己不能这么垮了。

一晃二十年了,儿子成家立业,养殖大户,收入可观。女儿成绩优秀考上了名牌大学,去年一毕业,就进入五百强企业。

再过两天,年假结束,女儿准备回单位上班了。今天是家里最后一顿聚餐,兄妹俩敬完了妈妈的酒,忽然听儿媳妇儿说外面有个老头要进来,秀兰说不要撵人家,大过年的,多给俩馒头,别忘了,再给两块钱,她心想,可能是要饭的吧。

“娘,他不要钱呢?”儿媳妇喊道。

秀兰感到奇怪,还有要饭的不要钱的?她出来一看,脸色一沉,嘴唇都激动地哆嗦起来,喊道:“你还回来干什么?你不和你那小女人过好日子,你死回来做什么?!”秀兰说着,手新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原来这象要饭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多年前携着新欢私奔了的陆向荣!

五十来岁的人,外面看近七十。这些年,一直在外,估计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儿媳妇儿没有见过他,自然不认识。陆向荣的脸被秀兰噼啪扇了不知道有多少巴掌,儿子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他不等陆向荣说话,就把他的行李拎出门外,说:“滚远远的,这里不是你的家!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孩子们,还有秀兰,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这些年其实早就后悔了,可就是没脸回来,之所以现在瘦厚着脸皮回来,是,是因为我想死在自己的家里,你们能同意吗?”陆向荣被秀兰扇红的脸上,满是泪水。

想到这些年一家人所受的委屈,秀兰哪里肯听进去,她指着门外,“要死,你也就死在门外,这个家没有你一块砖一片瓦!”

不容陆向荣再争辩,儿子和女儿便关上了大门。站在门外的陆向荣徘徊了半天,也不愿离去……

几天后,有个人在村里鱼塘边的歪脖子柳树下发现了陆向荣的尸体,是吊死的,闻讯而来的秀兰哭了,因为只有她知道,当年她们好的时候,经常在歪脖子柳树下谈心说情话……

陆向荣的遗书上说,马小凡诱他私奔后,他就后悔了,这些年,活得非常不好,最近几年因为生病不能挣钱了,她又跟了别的男人,要看自己没几天活头,想想死也回家死吧……

陆向荣上吊这件事这件事,让村里的人议论纷纷,大家说啥的都有,有人说秀兰好狠的心,都要死的人,你还计较什么?让他回家过几天舒心日子多好,又有村民说,陆向荣啊,他这人有今天的下场,那是罪有应得,如果不作恶,能有今天吗?秀兰临了能帮他收尸,已经狠对得起他了!不知大家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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