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桐一边轻敲着鱼缸,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我说。透明的鱼缸中,一对赤红的热带鱼在欢快的戏耍。
“你又不是鱼,你怎么知道。”我俏皮地反问他。
“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鬼话,只有像你这样一天到晚追求浪漫的傻姑娘才会相信吧!”桐露出狡黠的笑。
我二话不说,抓起旁边的枕头扔向他。他灵活地闪躲。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一直以来,我都抱有这种被他称之为浪漫无厘头的想法。
我和桐是对恋人,一对说普通也不算普通的恋人。
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写手,正在一家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杂志社度过我危险的试用期,这家杂志社出版的杂志有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叫《每日趣闻》,有一个小气得不能再小气的天天顶着酒糟鼻的老板总是一肚子坏水地想着怎样压榨他的员工。
而桐却与我不一样。桐是当红实力派乐队——Free-pop乐队的主唱,拥有上万粉丝。
我和桐是高中同学,我想我们的恋情也许是从那时开始发展的吧。高三那年,由于家庭原因桐辍学了。当时他管我借一笔钱,那笔钱在当时还算天价,但我家境还算不错,所以二话不说就借给了他。当时桐接过那笔钱时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头,信誓旦旦的对我说:“这是我第一次向女人借钱,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有了钱,就娶你。”我当时羞得满脸通红,心里还在不服气的说:“你个穷小子拿什么娶我!”正是用从我这借的那笔钱,桐组建了乐队,也就是现在的Free-pop。
在那个俗气得不能再俗气的时代,一个稍稍沾点摇滚风带点新鲜感的乐队很快就能红透半边天。我在传媒学院上大三的时候,收到了桐寄来的信,附带着他们的新专辑。信很简短:他和新公司签了约,现在有钱娶我了。
就这样,我们在两个城市,靠着书信,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当时我的耳边,到处都是议论Free-pop乐队的声音,我的室友甚至把他们的海报贴在床头,市场上在抢购他们的新专辑,为之痴迷的大学生逃课去看他们的演唱会。而我,在那个喧嚣的世界中,靠着简单的文字,秘密维系着我俩的恋情。
“喂,喂,听说了没,那个红的要死的乐队,Free-pop的主唱,那个长的还蛮帅的,有绯闻了,听说是和谁谁谁在一起了……”
那一天,我跑到校园电话亭,排了一个多小时的号,给桐打了三年来第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嘟嘟”了两声,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
“喂,您好,这里是爱乐公司,请问您找哪位?”
“我,我…我找……”我尽量控制着自己声音的颤抖。
“好的,您稍等。”
对方沉默了半分钟,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就在快要晕厥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喂,哪位?”
“桐,我……”我一时语塞。
对方迟疑了一下,试探道:“芊芊吗?芊芊!怎么打电话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是桐!“我,我听同学说你有绯闻了……”我的声音在发颤。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是真的吗?”我的手心在冒汗。
我听到桐叹了一声。
“你不是说好要娶我吗?你不能反悔……”我快要哭出来了。
对方又是沉默,随后我听到了粗重的喘息声。
许久,桐说话了,简单的几个字:“不管发生什么,我只爱你一个人。”
眼泪夺眶而出。
“傻姑娘,想什么呢!”陷入回忆中的我,不经意间被桐敲了一下脑壳。
“你就使坏吧,我在想以前你说要娶我的傻样。”我笑着回他。
“瞧把你美的,你想得都要僵掉了,”桐又重重地捶了我一下,“宝贝,我们乐队又出了新专辑,今晚有公司的庆功会,一起来吗?”
“不好吧,咱俩的事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万一被人知道了,你那些粉丝还不得生吞了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我吐了吐舌头说。
“来吧,我就说你是我朋友,没事的!”桐俏皮一笑。
我喜欢他撒娇的样子。
当年在像炮楼一样的建筑物里白手起家的爱乐公司,如今也已发展为华星爱乐有限公司。晚会很盛大,我穿着桐为我准备的晚礼服,挽着他的胳膊走进会场,竟然有一种参加结婚仪式的神圣感。
我轻轻碰了碰旁边的桐,悄声对他说:“你说,你娶我的时候,也会是这个样子吗。”
桐愣了一下,又是俏皮一笑,说:“傻丫头,你的脑袋瓜儿里成天瞎想些什么。”
我噘了撅嘴巴。
过了一阵,桐突然很严肃的对我说:“芊芊,你好久没回家了吧,等过一阵子我忙完了,咱们回老家看看吧。”
“小破县城有什么好看。”我不情愿的一撇嘴。
“我想去看看咱的高中。也想去见见伯父伯母,我们俩的婚事……”
“桐哥!”还没等桐说完,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我打量了一下他,时尚的发型,英俊的五官,尤其是一身非主流的打扮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中显得极其另类。
“呦,博崇!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伍芊芊。我的铁哥们,乐队的贝斯手博崇。”桐为我们互相引荐。
“你好,我叫博崇。”博崇一边对我微笑,一边很绅士地伸出手。
一双很纤细的手。一双不像是男人的手。
我很友好地握住他的手,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
在对视的一瞬间,我在心里窃笑了一下。穿得这么非主流,还佯装绅士,真是一个不成熟的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