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左翎
高楼林立的现代化都市和霓虹泛滥的光污染侵略着单纯朴素的原天然生活,但是否曾有一个地方就算岁月变迁也令你魂牵梦萦始终不能忘怀?是否曾有一个地方让你不管徘徊过多少旅店住过多少床铺都忘不掉它的温暖?就像有些记忆,印在瞳孔里,印在心尖上,历久弥深。
老屋之于我,就像是百草园、三味书屋之于鲁迅先生。它陪伴了我整个童年。
小时候生性顽皮,与男孩别无二致,最爱玩的不是女孩子爱玩的丢手绢跳皮筋,倒是跟着一群男孩子捉麻雀捉的不亦乐乎。老屋门前有一片小小的菜畦,经常招来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儿。由于在自家门口,我常被唆使着偷拿来母亲盛菜的竹筐和一撮小米,再用毛线捆上树枝,支起竹筐撒上米粒儿守株待兔。麻雀儿总是逮不到,倒是自己每次被母亲逮到关进房里。
老屋门前有棵桃树,大概是多年前不小心落在泥地里的一粒桃核,忽而爆发出强大的生命力。春天桃树会开粉红的花儿,招来一群蜜蜂和蝴蝶,好不热闹。春末夏初的时候,花全都谢了会长出比小拇指指甲盖还小的桃,总是疑心那么细的蒂会承受不住桃子的重量。可是能没等我担心太久一夜之间所有的桃儿都皱缩了,一群蜜虫出其不意绞杀了整个春天孕育的果实。那时已是稍大了些,兴许是少女悲秋伤怀的天性终于萌生,也不再玩那些捕鸟捉知了蚱蜢的游戏,倒是为这提前夭折的果实着实悲伤了好几日。
夏天的时候,最爱攀上通向屋顶天台的梯子,坐在屋顶上,清凉的风吹过汗津津的额发,仰头漫天繁星。那时候忙碌了一天的父亲也会搬一把躺椅,到屋顶的天台上乘凉。母亲拿一把小扇,驱逐着不时飞来的蚊虫。最喜欢缠着母亲讲故事,那些属于过去的青葱岁月。多年以后,离开老屋,再没见过那样美的夜空,也再没听过那些老故事。
初秋的老屋依旧生意盎然。窗台上的金菊绽放出别样的生机,一到夜晚,绿油油的菜畦里更是响起此起彼伏的蛐蛐儿叫声,桃树叶也还未落。只是下了几场秋雨,就平添了几分萧瑟,叶儿纷纷落下,但似乎万物都换上了金装,老屋就像被镶上了金色的边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冬日的老屋愈发单调乏味了,最开心的就算是围着火炉剪裁那些秋天落下被夹在书页里一个季度的树叶了。红的、黄的、绿的,拼成一幅美丽的树叶画。等熬到落了雪,一切又变得那么有趣。邻里的小孩全副武装,女孩子堆雪人,男孩子打雪仗,只是等到玩到兴头上,帽子丢了,手套也扔了,光光的一颗脑袋回去挨一顿臭骂,转眼又忘了,心里只想着明日一定找那个用雪球打了自己的“敌人”报仇雪恨。
等到再大了些,字儿也识了些,开始觊觎书房那一本本有着密密麻麻小字的书。第一次从书里读到母亲讲过的童话是那么神奇,从《一千零一夜》到《三国演义》、《水浒传》,老屋那一本本厚厚的旧书陪伴我走过了不知道多少日子。后来几经搬家那些旧书也伴着拆毁的老屋随着时间消失了。只不过就像书里说的,“有些印记,印在墙壁上,印在指缝里,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不见;还有一些印记,印在瞳孔里,印在心尖上,时间越久,越是深刻。”
老屋被我印在脑海里,时至今日,那些情景依旧历历在目,仿佛一个转身,就能回到过去,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岁月里。
我怀念老屋和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