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
文/秋水伊人
又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到了。
可今年的春天，似乎又与往年大不相同，似乎还没触摸到它的新鲜与萌动，却就已经过去了大半。究其原因，或许是自己对春的感觉越来越不敏锐了吧。
而实际上，我是从新年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悄悄在心底种下了期盼的：期盼天气快快回暖，期盼飞燕南归，期盼草木发芽，期盼田间路旁皆是满目生香，期盼那方桃花、梨花园在春风化雨里，锦簇成一片旖旎，期盼孩子们在这篷勃的季节里健康快乐地像小树苗一样生长，期盼自己的心情真正地愉悦起来……
这样的期待多么令人激动呀！我就这样一心一意地渴望着，渴望着春天的脚步早些到来。
二月走了，三月来了。可我每天却忙于生活，忙于工作，忙于这样那样的琐事，就连幼儿园那株报春的迎春花悄悄吐蕊，都不曾留意。直到它完全怒放了，鲜艳的花瓣如黄色的云朵一样绽满了枝头，这才惊觉，春天，真的来了。
真正意义上的春天，已记不清倒底是哪一个日子了。日子在我的记忆里、在我的生命里，好像失去了标示时间的纪念意义了。我就像从远方飘来的那片不确定的云，就这样摇摇晃晃地来到了阳春的三月。
三月，是个让人心生希望的季节。看着寂静了一个冬天的天空，仿佛突然间明媚了许多，看着原本荒凉的田野仿佛一夜之间喧闹了起来：复苏的草儿迎着暖暖的风睁开了眉眼，柳树悄悄在微风中舒展着柔软的腰身。看着朝阳一天比一天更早地升起、又愈来愈迟地把暮色洒在西方的天际，看着亲手载种的草莓又偷偷地抽出了嫩芽、夹杂在叶子顶端的那一朵朵含着黄色花蕊的白花，想象着撒下的葵花籽马上就要破土而出，看着环卫工人们将一棵棵挂着粉的、红的、黄色花瓣的观赏桃树栽种在街道两旁的花圃里，想像着自己在以后的以后的日子里，可以每天在花海中肆意地穿行，就觉得这个春天应该是属于我的。在初升朝阳的晨曦里，在日渐黄昏的薄暮里，想着那朵朵的花儿迎着风，含着笑，为我卸下仆仆的风尘，拂去我无端的小情绪，于是觉得，原来我也可以如此幸福。
室内花架上的花盆已然空了。去年的几盆绿萝生了病，由于我的疏忽大意，它们没能熬过这个严冬。于是又从闺蜜的花店里选了几盆花花草草，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将它们郑重地迎到了家门，像迎着从远处归来的女儿。那天下午，我精心地擦拭花盆架，精心地为每一盆绿株浇水，精心地用小喷壶冲去每片叶子上的尘土，想起从此以后有这无言的伙伴与我相伴，知我悲欢，慰我安暖，心，便有了莫大的着落。
三月也快要过完了。昨天回家的途中，一阵凉凉的风拂过，路边新栽培的桃树，竟然飘落了几片花瓣。内心不觉一惊，又想起了那想念中的花儿，于是骑车急匆匆赶到东边的果园，才发现，桃花梨花们早已把这片除了绿色还是绿色的田野，变成了淡粉和雪白一片了。路西边的桃花已经有些凋残，而东边的梨花却如纷飞的大雪，开得那样肆无忌惮，那样皎洁。看着它们在微风中淡淡地芬芳着，不知它们内心可曾怪我？怪我隔了这么长的一个冬天，今天才想起来看望这些老朋友？
相距百米的果园又悄悄变成了花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们又悄悄开放了。本来前些日子一直惦念着去赏花，想把踏春当作一份礼物送给儿子，一个关于向征春天节日到来的礼物，因为我觉得春天就是一个孩子成长的见证。草木发芽，桃李吐蕊，孩子的心里也一定有一些新的希望在他心底，悄悄地萌芽！
那天，放学归来的我，就这样一个人徜徉在果园中，感受着花的亲切，聆听着花的呢喃。身处于这片花海中，仿佛自己变成了漂泊在大海上的一只小船。不知何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梨园中走了出来，静悄悄的来到我身边，她的脚步虽然有些蹒跚，但却又是那样轻盈，像是怕惊扰了这梨花儿们的梦。老人轻轻地问我：“来看花啦？”悠扬的思绪从遥远的幻想天际中又拉回到了这个飘着花香的傍晚。老人告诉我，她今年九十一岁了，替儿子看管着梨园，没事了喜欢在这梨园中散散步，看看花儿。我看着老人佝偻着身上，脸上盛满了笑容，那多像是这春日里即将沉下去的夕阳，温馨，柔软，淡定。这满园的梨树，年年花开、花落，从春到夏，从夏到秋，再从秋到冬，不知是梨花陪伴着老人，还是老人陪伴着梨花？我想，她们都是幸福的，因为在她们的心里，早已有一份淡淡的眷念刻在彼此的生命里了。
记得海子在他的一首诗里这样写道：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海子是幸福的，他把自己永远交给了春天，春天易怀思，易许愿，易畅想，也易祭奠。因为春天里的祭奠，总是沾满着草木的清香，可以让逝去的灵魂歇息地更安祥。
生命中的又一个春暖花开来了，我还没有准备好以怎样的姿态和心情去迎接，这倏忽而过的季节却又要与我挥手作别。这唯一、不可复制的春天，我该以怎样的仪式，来向你作一个隆重的告别？
2019.3.29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