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世界里,我总不记得时间的意义,到底过了多久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每每回想起这件事,都恍若隔世。
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三月,我独自住在一个老房子里,二十几楼,房子很破,来来往往的鬼走走停停,走一拨来一拨,总也没个完,俨然把这房子当成个枢纽站。
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需要时常做做房屋的净化和清理,否则那些鬼留下的灰暗能量将会一点一点地堆满整个空间,让你感觉窒息,再慢慢把你压垮。听起来有点瘆人,但换个角度想,房子总不打扫,落下太多灰也没法住,会生病的。
只是这里的“灰”落得太快、落得太多、落得不明显而已。
之前还算平静,反正都是些过路的,我和它们互不打扰,再加上我也做了一定的防护和定期的净化,留出一条道给它们,倒也没什么影响,谁又能保证自己所在的空间半点儿尘埃不见呢?
但最近我不太好,终于从一段身心俱疲的感情中解脱出来,又恰逢接了一个非常耗费心血的培训,每天都起早贪黑整理资料,勉强抽空能吃个饭,每天睡4个小时都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净化空间?想都不要想了,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没有心情。
所以我就这样放任自己没有保护地在充满“灰尘”的房间里待了一个星期,果然出事了。
那天因为培训进展得不错,总算可以给自己放个假,中午还炒了一碗肉酱,用一大碗面填饱了肚子后,打算睡个午觉慰劳自己。
连日来的疲惫让我很快就睡着了,只是还没舒心半刻,噼里啪啦的喝骂声就淹没了我的脑海。
什么情况?我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形容枯槁,浑身上下都散发浓重的怨念以及菜市场打折的气息,正站在床边指着我的我鼻子大声咒骂,具体说的什么我没法用文字重现,大义就是一堆骂我的下流话间歇夹杂着让我滚出这个房子。
我这人也有些个毛病,平时不爱发火,唯独遇到没吃好饭、没睡好觉的时候,分分钟暴走。撑着自己正准备从床上起身,才发现自己都快从床上掉了下去,我睡觉可是很规矩的人,这显然不是我的风格。
一个破鬼,还把自己当大爷了,跟我这儿逞威风,谁给它的勇气?
我起身就是一个符号打了过去,方才还对我劈头盖脸、喝骂不止的怨妇“啊!”地惨叫一声,逃也般地冲门而出。
就这么完了?
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张牙舞爪的鬼要不是很厉害就是团伙作案。你看,这又有什么推门而进了......
......
一个喇嘛?还发着白金色圣光?!
不是我看错了吧!揉揉眼睛我又仔细端详了下,这喇嘛的衣服倒是正统的紫红色僧裙,还带着个三角帽,但这披单却是不伦不类地胡乱挂着,一手竖立于胸下,另一手如观音大士一般托着个......空瓶子?顺着视线往上,被手臂的闪烁晃花了眼,定睛一看,嘿!好家伙!不得了诶!蜜蜡琥珀星月菩提南红砗磲八瓣金刚,还有什么看着像是龙飞凤舞刻了咒文的镯子,整个手臂满满当当,像极了天桥下向路人兜售文玩的小摊贩!
我方还未开唱,那厢就披挂登场了。
“不要再执着了,都是虚妄,放弃抵抗吧!”说真的,这厮眼神很是到位,那严厉又饱含慈爱的眸子,责备又不失疼惜的语气,一副规劝妖孽回归正道,莫要再做恶人间的模样。即便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脸部线条也有些僵硬,但看在演出这么卖力的份上,都是可以忽略的。
可是!我好不容易睡个午觉被折腾起来唱这出戏真的是火大!根本没有心情欣赏!废话不多说,符号来一个!
一道白光过后,符是打完了,但对那女鬼来说很具伤害力的符号对这假喇嘛竟然没用?那厮连躲都没躲便轻松受了。
咳,可以说是很尴尬了,换个符吧,心神一敛,下盘稳住,起手画符。
那假喇嘛正兀自得意,徒手便向我抓来,正巧撞上我刚打出的符,结结实实的,一点儿能量也没浪费。
“啊!”随着那符在它身上射出金光,那假喇嘛尖啸一声就穿门而逃了。而我,也随着它的凄厉的尖啸从梦中醒来,此刻,我板板正正地枕在枕头上,一如我平常醒来的模样。
竟然是入梦?难怪这么轻巧就构筑了自己的鬼面,可我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在它们筑的梦中,是最近太累了吗?
有句古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没过两天,每晚关了灯躺在床上,都能看到床头一左一右挂着两个黑头,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丝毫不影响你感受到它们瘆人的目光。侧左睡,和左边的头对望,侧右睡,和右边的头对望,正躺吧,妙了,两个头都在视线内,即便闭上眼睛,仍然丢不开那种紧迫和焦灼的感觉。
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净化或者建立安全空间,没有用,对它们没一点儿影响也没有,那些对付鬼的招数对它们来说就像失效了一样。我太累了,连日来高强度的工作和少得可怜且质量极差的睡眠,让我完全没有能量和精神对付它们,就像一块抽干了水分的海绵,干巴巴地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等天亮。
不幸的是工作强度并没有降低,甚至我还要兼运营管理,完全抽不出空来休息。幸运的是那两个头大概挂了一个星期左右就不见了,而且因为公司地址搬迁,我也准备搬家。这样很好,毕竟我已经没有能量支撑这个枢纽站不波及我了。
祸事就在搬家的早上。
我是个特别乐于享受生活的人,光是锅碗瓢盆就打包了三箱,七七八八的零碎物件和家居衣物又打包了三箱,各种书籍、笔记还有一大堆芳疗用油和颂钵套组也打包了好几箱。但因为只休了一天假,第二天要搬家,所以头一天下班过后,我独自收拾打包到了凌晨5点才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疼......好疼......火烧火燎的疼痛让我被迫从睡梦中醒来,感觉自己的腿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尖锐的刺痛感,手一摸过去更是疼得龇牙咧嘴。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拉开裤腿一看,右边的大腿外侧竟然起了一个三厘米左右直径的大水泡!
这床上漏电?!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在床上寻摸了半天,才想起来电热毯早就撤了,床上也没有任何插头之类的东西。那或许是被虫咬了?但什么虫能咬出这么大的水泡?翻来覆去看也没看到有什么伤口,自个儿琢磨了半晌,还是一瘸一拐地去了医院。
医生说很像是丘疹性荨麻疹,但又不确定究竟是怎么引起的,只是开了药,又请护士帮我处理了水泡并包扎了伤口。我也问过医生,有没有可能是虫子叮咬导致,因为最近新闻上隐翅虫出现导致问题的频率也挺高的,医生仔细地检查了水泡又问了我症状发生的时间,分析说应该不是蚊虫导致的,然后又说了一堆我身体免疫能力太差云云,嘱咐我注意休息还有补充维生素。
嗯,说得对极了,有谁天天毫无防护地跟鬼住在一起免疫力能不差呢?
我是在一个星期以后觉出不对劲的,遵照医嘱,我每天很仔细地给伤口换药和包扎,着装也尽量宽松,避免擦碰它,但即便如此,也一直没有愈合的动静,猩红的伤口一直裸露着,看起来很是吓人。于是我又去了一趟医院,医生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伤口一直不愈合,只是重新给我开了一大堆药品,清理了一下伤口。
就这样一日复一日上药、换药、包扎,等到二十多天的时候,伤口依旧像是刚破的样子,丝毫没有收敛愈合的迹象。我有点着急,这样下去怎么行,也许......也许正如我想的那样,是它们......我决定按照我的猜测自救。
如果真如我所想,医院的药不管用是很正常的,因为根本不是那回事。我弃了医院的药,惶惶之际,涂了满满一层云南白药盖住伤口,无论如何,先愈合再说。但这竟然没用,始终湿润的伤口竟然没办法黏住药粉?!即便是用了纱布包扎,换药时药粉也全都脱落了下来。
我是真的担心了,没有哪个姑娘不爱美,谁愿意腿上一直包着纱布呢?
但毕竟那时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踏入玄学圈子,也根本不知道究竟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才能让这件事平息。我只能用我当时能想到的、会用的方法——芳香疗愈和臼井灵气。
别忘了我可是一名国际认证芳疗师,从箱子里寻摸出岩玫瑰和意大利永久花,一个强效抗病毒、一个是极佳的收敛用油,在这次的疗愈中,必不可少。除了每日涂抹疗愈用油,在工作之余,我也尽量抽出时间来,坚持每天给伤口做半小时的灵气疗愈,清理掉可能是那些玩意儿带来的负面能量,从能量角度进行修复。就这样持续疗愈了差不多五六天,也不记得到底是哪天换药的时候,我突然发觉伤口的边缘开始有往回收的迹象,终于见效了!
伤口就这样一天天地好起来,将近一个月左右结了痂,或许是拖得太久了,一直没有恢复如初。一开始倒也是觉得挺难看的,后来想想,哪个勇士身上没两道伤疤,从此以后,我也算是一员猛虎了吧!
也许是因为我后面一直在做能量研究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接手帮助了许多个案,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被我视为“猛虎象征”的伤疤竟然慢慢消退成了......一个爱心?!
对此,独修沃木无话可说。
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