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少时暗恋过一个人吗?我有,心心念念,一心一意,固执又真诚,有一天qq里特别低调的他,上传了他全家的旅游照片,我打开刻意看了一下他老婆长的什么样子,我想知道最终与他走在一起的女子是什么模样,胖胖的,并非惊艳的类型,心里有一瞬间的优越感,虽然这感觉有些不那么光明正大。
一家三口很是幸福,他还是那么清瘦,然后第二天他的qq里面,他老婆发了公告,他因意外去世了,这个qq号以后不再用了,我看了以为是谁开了一个国际玩笑,可事实是距离4月1号还有2个月的时间,应该不是愚人节的玩笑,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15年,距离当年高中认识他已经过去了20年,距离上次我们通话已经过去了5年。
我打开通讯录,点到他的号码,迟疑又迟疑,决定还是打了出去,怕打了没人接,又怕接的人不是他,电话很快接通了,回答我的是一个女声,我颤抖着声音说,“你好,我是孙彦,阿松的同学?”“我知道,他的通讯里有你”,她明显带着哭腔的回答让我心里一紧,“你qq里发的消息是真的吗?”她犹豫了一下,“是的”我问“因为什么”,她说“因为投资失败,跳楼自杀“我的脑袋突然轰的一声炸了,我没有再听清她说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只想确认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等那边悲伤的女人叙述了这个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傻了,”我有点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但请你节哀,要坚强一点,你们还有女儿“,她听到我说的话,停顿了一下“前些天我收拾他的遗物的时候,看到你的照片”,我听了 有些愣怔,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我居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曾经给他过我的照片,“那好,如果方便的话就拍下来,微信发给我,算是留念吧,谢谢”
我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心内翻腾,却不知何去何从,勉强拿起电话,翻了许久,终于翻到阿续的电话,当年,坐在我前排的两个少年,一个阿续,一个阿松,只想给自己的情绪找个出口,电话都了一声,他就接了,无论过去多少年,阿续从来不肯怠慢我一次,哪怕深夜受委屈打给他,他也从未有一丝不耐烦,我感谢命运让我认识了他。“阿松,去世了”,说完这句话,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那边停顿了一下,然后他说”你别哭,这是不是真的“,”我打他的电话,是他老婆接的,投资失败跳楼自杀,应该是真的“他沉默了,”阿续,你知道吗,前半个月我还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真的,我看了前任三,突然很冲动的想要给他打电话,可是怕打扰他的生活,没有打,我现在很后悔”,阿续说“你是他的前任吗?”“不是,可那个时候,那一刻,我就是想要打给他,如果我打了,是不是他就不会跳楼了”,阿续是知道我曾暗恋过阿松的,”或许吧,你的话他总还是在意的“,”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新闻上报到的事情怎么会发生?投资失败可是有房有车,可以抵押,大不了从头再来,为什么要这做?“我把没有向他老婆问出口的话,问了阿续,”阿彦,不要难过了,他一直就是一个内向要强的人,只是你一直不知道罢了“,我不甘心,“可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过不去坎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是他?“电话那头的阿续,沉默了,然后他跟我说”阿彦,那当年喜欢你的人也有很多,你又为什么只看到他一个呢?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等会我再打给你”
为什么是他,对呀,这世上悲惨的事情每天那么多,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些消息里面会有他,虽然他未成全我的暗恋,可这么多年,我只希望他幸福,那个电话我为什么没有打呢?那或许是我跟他最后一次通话了,也或者我给他打了,再听一听他心里的话,他的委屈,他的无助,他就放弃了轻生的念头,那自私的自尊心让我放弃了。
第二天,他老婆发给我一张照片,是我大一那年跟宿舍的人拍的照片,青涩,稚嫩,或许不熟悉的人都认不出来哪个人是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留着,原来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在我永远也见不到他的时候,才肯承认。回到家,我把储藏室最里面的那个箱子拿出来,里面有高中日记,同学照片,大学信件等等,从我结婚后把这些青春纪念从我妈家里拿过来,束之高阁,这么多年再也没有拿出来过“。我像疯了一样在大片的信件中找到属于他的那些信,时隔15年,我依然记得大二那年,他写给我的那些信,其中一封是他用他写得最漂亮的楷体字写给我的,用一张水墨松树的卡片夹着,纸是用一种泛黄超薄的亚麻纸,整个信件折的一条又一条,像是奏折一样,更像一件艺术品,当时我收到信,全宿舍的人都被惊艳到了,当年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信件,如今依然躺在这里,它告诉我,当年写它的主人是何等用心,信的内容说的泛泛,叮嘱我注意身体,好好学习,丝毫没有提及是否想念或者暧昧的话,我知道他写的一首好字却不善言谈,我一直想问他,他那些年是否有过一次动心,哪怕只是一次,可我一直没有问出口,高中时因为他有喜欢的女孩子,虽然高中毕业时分手了,可大学时我已经交了男朋友,大学毕业后联系少了,更没有问的理由,后来大家各自成家,年少时的执念相比现实的柴米油盐显得那么的矫情,如果我知道有一天,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哪怕千山万水,哪怕与整个世俗作对,我也要好好的站在你面前,问问你,”阿松,曾经,高中,大学,我们一起经历青春的那些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阿彦?“
那年我上高二,全班60多人,本就沉默寡言的我,相处了一年,也没有完全认识班里的同学,例行调整座位的时候,阿松与阿续坐在了我前面,一坐便是一年,阿松喜欢体育,写得一手好字,那些卡片,漂亮的信纸到他手里就成了更加漂亮的工艺品,我偷偷写给他的纸条,他的回复内容欠缺诗意,字像情书,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阿松有了隐隐的期待,会偷偷在上课铃响起的时候看门口的他什么时候回来,会上课的时候盯着他笔直的穿着白衬衫的背影发呆,或许每个女孩子在青春萌动的年纪都会幻想一个白马王子,而阿松便是我心里的那个,他沉默却有温暖的笑容,他喜爱体育却又绅士潇洒,面目清俊又不失稳重,可这些却又不完全是我喜欢他的理由。
那天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下课间隙我从班里出来站在二楼的栏杆上看楼下的景色,一身浅紫色连衣裙随风飘舞,就是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从打完球的操场回来,穿着他的白衬衫,外套随意用手搭在背后,我在楼上认真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来,他却没有抬头看我一眼,那一刻,心里泛起了涟漪,那个少年住进了我的心里。
有人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一旦心里有了那个发芽的种子,不做点什么,便无法排遣心里的感觉。于是我从商店买来漂亮的信纸,即使是前后位,可我就是要写信给他,写我喜欢的诗词送给他,写一些好看的文字给他,里面藏着我无法言说的心意,他没有哪次是不耐烦的,他会平淡的回应我,我在他生日时特意给他买了钥匙链,他也收下了,我日日做着自己的梦,深陷在自己的暗恋里无法自拔,会因为校园的偶遇欣喜又脸红,会因为他的座位空空的,胡思乱想他在干什么,明明每天都见面,可还是会在一会不见的时间里想念,当年太小了,并没有认真考虑这样对一个人的心思算是那般,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问他,当年他是否知道我的一片心意。
那一天,我又给他写了一张纸条,约他放学去打羽毛球,坐在后面的我,足足等了一节课,他也没有回应,下课的时候,我忍不住用笔戳了他一下,他回头,我再问他,他却说有事拒绝了,阿续看我尴尬的表情,他说他没事,可以陪我去打,阿续打给我的羽毛球总是恰到好处,能让我接得住,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拒绝我,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阿续欲言又止的表情,后来,我延续了自己的暗恋到高三,一件事尤其是让你感到痛苦又甜蜜的秘密,会让一个人沉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无法控制的悄悄表达自己的爱慕却又怕阿松真的知道我在偷偷喜欢他,阿续比较聪明,只要学习上的难题他都会很耐心的给我解答,可除了学习,其他心思我都用在了阿松身上,我以为他的不拒绝,不表态只是因为高中不适合谈恋爱,可是当高三的尾声到了,我约他去学校的一个角落表白的时候,他拒绝了,只说了一声对不起,我不清楚我是怎么回到教室的,很多年过去了,我只知道,被拒绝的第二天,我接受了另一个人王刚的表白,然后在高考前确立了恋爱关系,高中毕业前我和阿松唯一的交集就只有一次。
那天我与王刚从学校外面走来,到了楼下,阿松就在楼梯口等我,他说有事跟我说,我没理,要上去,阿松拦了我一下,王刚脸色不善的走过来,我怕他们打起来,对王刚说要他先走,王刚面有不甘但还是尊重了我,阿松从楼梯的一个台阶下来走到我面前,”你真的喜欢他吗?“,”他对我很好,“或许他觉得没有再问我的资格,也或许是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我看他欲言又止,就直接上楼了,再然后,他去南京上了大学,我去了西安,而王刚则在郑州上大学,阿续去了沈阳上大学,直到上了大学我才从阿续口里知道,原来高中的时候,阿松与一个我们班里的女孩子谈恋爱,那个女孩子在我印象中像个男孩子一样酷酷的,原来阿松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我居然从未觉察出来,多么单纯愚笨的我!
好多高中同学朋友都不赞成我与王刚在一起,甚至我的高中闺蜜都说,我们不合适,可他是我初中高中同学,还是一个镇上的,爱与不爱这个问题先不谈,他对我是真的好,宠溺宽容的那种,我没有离开的理由,那个年代没有微信,没有手机,大一下学期王刚才送给我一个qq,大家通信基本靠信件,回想起来那才是珍贵的吧,没想到高中沉默寡言的我,人缘却还好,上了大学收到很多朋友的来信,其中就有阿松的,我与他的通信从未涉及到爱情,他的信件,内容写的是日常,问候,我没有试探的理由,他却不清楚,直到大二放寒假的那天,我坐在家里,突然有人造访,我开门出去,就看到了阿松。
我的短发已经成了长发,身穿棉袄样式的牛仔上衣,他看到我依然是暖暖的一笑,还是那么清瘦,我不知道如何打招呼,只是觉得很惊讶,他住在我家里的两天,我陪他去看我的初中校园,骑自行车穿行在我从小就熟悉的街道,王刚则在知道的那天,一直在我家门外站到天亮,我告诉过王刚,我们只是朋友,他却不相信,阿松为什么要来,我没有问过,他想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这段插曲让王刚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敏感,对爱情的占有欲愈发强烈。
直到毕业,直到如今,我再也没有见过阿松,毕业后我们电话联系,大多时候是询问彼此近况,过的好不好,再也没有说过曾经,他总是那么彬彬有礼,总是那么绅士耐心的听我讲很多事,我知道,错过的终究错过了。
年少时的爱恋,有时你并不清楚你喜欢的是暗恋的感觉还是那个人,我清楚的记得我与他之间的纠葛,绵延几十年却寥寥无几的故事,阿松,喜欢穿白衬衫的阿松,才华,忧郁,英俊的你,在你的世界里的我是怎么样的存在?存在你的青春记忆里的我,你是否也如我一样,有未说完的话?
从未开始,却永没有结束的机会,阿松,诀别与我,残酷如斯,原来温文尔雅的你,却是最决绝的。你让我在回忆的长河里如何想起关于我们的点点滴滴?阿松,再会,我的青春,我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