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十月,刚刚结束的奥运会的余温让这个金秋十月依然闷热无比,或许是因为运动员们燃烧卡路里产生的热量导致全球变暖的脚步加快了不少。相比博尔特在田径赛场上挖矿车般的掘金速度,伊辛巴耶娃不幸折戟伦敦,没能实现奥运三连冠。国乒又在乒乓球是否应该被踢出奥运会的天平上加了一枚筹码,不过,放在了应该被踢的那一边。大家关注的重点开始从林丹夺得大满贯后会不会撕衣服,转移到这届奥运会的避孕套使用量会不会再创新高。几个月来,报纸娱乐板块被各种巾帼须眉撬走了头版头条的莺莺燕燕们,重新开始粉墨登场,共同装点这最好又最坏的时代。
山东,泰安火车站。正值国庆假期,来泰安旅游的人很多,大多都是拖家带口来爬泰山。李曦惘背着双肩包望着出站口长长的队伍有些无奈。正在比较哪支排队的队伍人最少,电话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上大大的安大夫三个字,李曦惘赶紧接通电话。
不等对面说话,他便抢先开了口,“刚要打给你,你就打过来了……我到了……吃过了,在车上吃了泡面……不知道得呆多久,我先去医院看看陈爷爷的病情再决定吧……那好,你早点回家,别整那破报告了……行,那挂啦。”
安大夫并不是真的大夫,她是位物理学家,很牛的那种。安大夫全名叫安喜娜是李曦惘的青梅竹马,现在大概、也许、应该算是李曦惘的女朋友吧。之所以不那么肯定,是因为两人从没向对方确认过,但从初中开始,两人就再没分开。不管是高中还是大学,李曦惘考到哪里,安喜娜就跟到哪里。
安喜娜应该是这世界上智商最高的人形生物,至少李曦惘这么觉得。曾经有次李曦惘从网上找了一套门萨智商测试题让她做,结果安喜娜轻轻松松就得了个220的高分,而且据她说,这还是觉得后面的题目太无聊,不高兴做了,随便填的答案。从那以后李曦惘就再没跟她谈过有关智商的话题。
不过跟她在智商上面的一骑绝尘相比,安喜娜的情商似乎出了大问题。最明显的特征是她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喜怒哀乐,除了李曦惘,跟其他任何人交流时几乎从来没有表现过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安喜娜的父母一度觉得她得了精神病,带她四处求医,可是所有精神科大夫都一致认为她很正常。李曦惘曾经问过她怎么做到的,她回答说,模拟出医生们想要的情绪又不是什么难事。从此关于情商这个话题,李曦惘也是决口不谈。
情商不够智商来凑嘛。
李曦惘之所以称呼安喜娜为安大夫,是因为安喜娜总对他的身体健康格外的关注,比他自己还在乎。总是不停的问他,你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过在李曦惘看来她对他身体的好奇多过情侣间的关心。
也难怪安喜娜对他的健康很好奇,李曦惘从出生起就没有生过病,一次都没有。有次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跑去医院做了次全方位的检查,差点连核磁共振都做了,结果啥事没有。慢慢的连他自己也放弃了,随他去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
终于挨到了闸机口,李曦惘远远的就看到二伯站在人群里朝他挥手。
“小曦,小曦,这里,这里。”李曦惘也朝他挥挥手,验票出站。
李曦惘的二伯全名叫陈安澜,安澜取自《文选.王褒<四子讲德论>》,‘天下安澜,比屋可封。’
安澜就是太平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缘故,陈安澜性情平和,为人周正,在税务局当一个小科长,日子过的也是平安喜乐,衣食无忧。
李曦惘快步走到陈安澜面前笑着说:“二伯伯好,等很久了吧?”
陈安澜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也是刚来也没多久。你这个家伙,两年见不到个人影,不错,壮了不少。过年你也不回家,老爷子整个春节都在念叨你。”
陈安澜伸手想要帮他拎包,李曦惘侧身躲过开口说道:“我自己来,对了,陈爷爷怎么样了?怎么病了也不早点告诉我。”
陈安澜笑着对他说:“别担心,你陈爷爷没事,上星期六你大伯回家,老头子非要喝酒,结果喝了酒嘴就歪了。把你大伯吓坏了,赶紧叫了急救车送到中心医院去了。
中风,不过还好,送去的及时,输了两瓶液,这会已经没事了。本来没想告诉你的,怕你担心。可是老头子非得要我们叫你回来,说不知道能活多久,怕死之前见不到你了。”
李曦惘鼻子有点酸。他命不好,刚出生没多久,母亲便生病去世。7岁那年,他爸爸开车送爷爷去北京参加学术研讨会,结果路上出了车祸,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孤儿。陈爷爷全名叫陈远,是他爷爷的至交好友,自从他爷爷李文章去世之后,陈远就将他带在身边一直供他读到大学毕业。在李曦惘的心中陈远就是他的亲爷爷。
两人边说边朝停车场走去,坐上车,系好安全带。陈安澜问李曦惘:“你饿不饿,要不要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
李曦惘摇摇头,说道:“不饿,我在车上吃过了。咱们还是先去医院吧。”
陈安澜点点头,发动了汽车,朝新汶县城驶去。
路上,陈安澜问李曦惘。
“你跟安安怎么样了,啥时候结婚啊?你也不小了。我跟你说,你伯母可是一直拿你当亲儿子,到时候婚礼必须回来办。”
“还有,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这次回来你伯母肯定会念叨你。她一直嫌安安性子太冷,怕你以后受气,前段时间张罗着要给你相亲。要不是你在上海躲得远,她够不着,早逼着你相十几回亲了。”
陈安澜的妻子董香早年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孩子,两人就把李曦惘当成自己亲生儿子养。李曦惘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他很不幸成了孤儿,可他的童年并不缺少关爱,吃穿都比同龄人好很多。
李曦惘听到董香要给他相亲,头有点大,应付着回道:“不急不急,我再玩两年。”
陈安澜眼一瞪,说道:“还不急,你都快三十了,你还想玩什么?你说,我陪你玩。”
正说着话,电话响了,李曦惘松了口气,拿起电话看了眼便随手按了接听键。
“呦,季县长,贵人事忙啊,您咋有空打给我啊?……我刚到泰安这会还在我二伯车上呢,…昂…正在往家赶……今天不行,明天吧,今天要去看陈爷爷……放心,老爷子没事……行,明天等你电话。”
陈安澜见他打完电话,便开口问道:“季家那小子?”
李曦惘点点头。
“是,叫我去吃饭。”
“你明天去跟他玩吧,这小子最近倒霉。”陈安澜摆出一幅我有八卦,我知道内幕的表情。
李曦惘一听来了精神。
“咋啦,出啥事?”
陈安澜笑着说:“这小子是个刺儿头,前几年复原回来,他家里托关系安排他进了县里派出所,他倒好,刚进去没多久,就把所长给得罪了,在所里混了五年愣是一级没升,前不久,他喝了酒出警,被人给投诉了,本来是小事,结果啊,愣是给他停了职,让他在家反省。这两天他家里正四处托关系,送礼呢。”
李曦惘一听,顿时乐了。
“还有这事呢,明天我可得好好夸夸他。哈哈,长能耐了。敢反抗强权压迫了。”陈安澜在边上听得是一阵无语。
季县长原名季宪章是李曦惘的发小,比他大一岁。两人原本一个巷子里长大的,七岁那年,李曦惘家里出事,跟着陈远搬去了县南面,学校也转了。李曦惘在新学校上到初中,结果季县长因为学习不好而且老是打架被原来的学校给开除了。他爸妈把他转去了李曦惘就读的初中,还给他留了一级,就这样,两人阴差阳错竟然成了同班同学。
初中毕业,李曦惘考去了市里的省重点—新泰一中。季县长留在了原来的学校继续读高中,再后来李曦惘考取了湖南大学,毕业去了上海,季县长则去当了兵,复原后留在了老家。两人虽然自初中后见面次数越来越少,但逢年过节只要李曦惘回老家,两人总会厮混几天,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
车越开越远,将五岳至尊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