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有节制的忍耐

爱,是有节制的忍耐。

这是我最近领悟到的一点感受,还要感谢我家的大波——一只调皮的四岁龙猫,从和它的互动中给我的启发。

先上张图,看看这只与动画片《龙猫》不太一样的龙猫。


放风时警惕的大波

买大波回来时它已经三个月了,以这个物种10-15年的寿命,和它本身的生理特点来算,性格的形成已经初具雏形,比起那些刚出生就被买来饲养的同类来说,大波对我的依赖程度明显低一些。不知道在到我家前它都经历了什么,总之大波的性格调皮且胆小,不太与我亲近,独来独往,自娱自乐。有时看到别人养的龙猫安静地趴在主人腿上睡觉,或者在主人身上上蹿下跳行动自如,我都心生羡慕。再看看大波,心情好的时候可以摸几下,心情不好的时候发出叽叽咕咕的攻击声。每天晚上将它从笼子里放出来,也是自顾自地跑跑跳跳,不让碰不互动。有时我实在想摸摸这么可爱的大波,就直接来硬的,抓住他摁在腿上,不顾它奋力地挣扎,只管满足自己与它亲近的愿望一顿“乱摸”,摸够了再把它放回笼子里,这个小家伙就会好几天不愿意理我。

不能理解,我这么喜欢它,它却不喜欢搭理我。四年来,我一直在这种“为爱斗争”的模式中和大波相处。我心有不解,大波也常常被迫受罪。

有一天,到了给大波“放风”的时候,我被电视剧吸引,边追剧边坐在它笼子旁。因为有电视剧的吸引,没有与大波斗智斗勇,时间一到,就把它关回笼子。这样的一晚我和大波相安无事。

一连几天,大波放大波的风,我追我的剧,时间一到,它回笼子我离开。

直到有一天,我正看得入迷时,感觉腿被蹬了一下,抬头一看,大波竟跳到了我的腿上,站着,笔直笔直的,盯着我看。我没敢动,也盯着大波,这样我两对峙了几分钟后(龙猫喜欢发呆,有时可以十多分钟),便蹦到地上继续玩耍。这是大波第一次主动跳到我的身上,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放下手机,什么都不做,只是以原来的姿势安静地坐着。不一会,大波又跳了上来。这次,在短暂地看了看我之后,在我腿上走了几个来回,仿佛我的腿是它发现的新大陆,有着无穷探索的乐趣。我太高兴了,它不仅主动跳到我腿上,还在上面玩耍,想都不敢想的场景却变成了现实。真想把它抱在怀里,摸摸它,亲亲它。刚想伸手,却又忍住,因为实在不忍打扰它在我腿上的这份安心,更不想让“我摸它,它反抗”的模式代替现在这种平静的玩耍。

那我就这样看着大波吧,渐渐地,想要去摸它的欲望,变成了观察它、欣赏它的满足。正当我欣喜于这种感觉的时候,大波从我的大腿上站了起来,伸出小前爪来摸我的衣服,伸长脖子想要嗅我的脸。

我的天呀,我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大波的动作瞬间融化了我的心,让我感觉自己忍住不摸它是何等的值得。在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面前,我大气都不敢喘。如此被大波亲信、主动靠近,我感到了信任,感到了被需要,感到了和大波关系中的存在感。

这种感觉美妙极了,从前不曾有过的,接下来的日子也证明,这意味着我和大波的关系有了新的进展。我在它那里开始存在。

是什么改变了我们的关系?我想,是有节制的隐忍的爱。

对大波来讲,爱不仅是照顾它的吃喝,更需要尊重它的物种天性,习惯特点。而之前我对大波的爱完全是站在自己喜好的角度,以自己的方式肆意表达着,所以大波并不接受。

我想摸它,想和它互动玩耍,但是它的天性就是独来独往地啃东西、设法“越狱”,我强把它抓住抱在怀里的表达,只会使它更加的恐慌和不敢靠近。

我不经意间把注意力从大波转移到电视剧,让大波感觉到不再强迫和压抑,也不再有抓它的手和它奋力的挣扎。这样一来,它有了独自玩耍的空间,不被打扰,由此建立起了信任和安全,才主动跳到我的腿上,开始了我们关系的改善。

我突然想到,动物尚且如此,何况是人呢?

爱的本质从来都没有对错,父母爱子,朋亲友爱,但如何表达爱却影响着关系的建立,影响着爱的质量,影响着这份爱可以走得多远。

圣经里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恩慈很好理解,柔和的心,贴心的话语,体谅的能力,支持与陪伴等,那恒久忍耐呢?为何要忍耐?

想起一个关于我和妈妈的故事,是从前妈妈讲给我的。

在我还只有几个月大的时候,妈妈每天都要咿咿呀呀地和我互动。握握小手,蹬蹬小脚。妈妈最喜欢的,就是在帮我翻身的时候,摸摸我的小屁股。妈妈说,我的小屁股软软嫩嫩,手感颇佳,她摸着摸着就有恨不得亲上一口咬上一嘴的冲动。有时想着想着,手的力度就重了,我便哇哇地哭起来。后来母亲再为我翻身的时候,格外小心谨慎,面对我无比“诱人”的小屁屁,也都是尽力轻抚,生怕力气太大再把我弄疼。直到现在妈妈说起来,还都是没摸过瘾的感觉。

妈妈的照顾是爱,但妈妈克制力气的轻抚是更隐忍的爱。心理学中有一个理论讲到,当婴儿面对养育者的时候,是以他自己弱小无力的视角为判断的。养育者善意慈爱的举动有时在婴儿面前却不合时宜。举个例子,我们大多数父母在逗哄婴儿的时候,会有这样一个动作,把头先藏到婴儿视角看不到的地方,然后忽然出现在婴儿面前,嘴里还经常配上“冒儿——”的声音。有的婴儿会被逗得很开心,哈哈大笑,但有的婴儿也会咧咧嘴,似乎体会不到什么乐趣,少数还会大哭起来。

大人的举止是为了让孩子在“消失—出现”的场景中产生乐趣,但有些婴儿却不这样理解。婴儿出生后的头几个月里,任何动作和能力都没有发展出来,对外界的依赖度最高。在他小小的眼中,父母的身高、动作的力度,对其产生的冲击要远远高于我们所能体验到的。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的身高缩小到婴儿的大小,失去行走和发出各种动作的能力,只能躺着接受任何人的摆布,看世界看他人会是什么视角和感觉?这就不难理解,有时候养育者虽然是爱意的动作,但对婴儿来说都会产生冲击。

所以,对待婴儿最好的方式一定是对他来说最舒适的,并不是对养育者来说最合适的。

所以,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一定是爱祂所需的,并不是照着自以为的方式。

亲子关系中,多少家长用尽全力的爱,似乎和孩子的感受并不合拍;夫妻关系中,多少奋不顾身的爱,却成为对方的束缚,让对方感受不来;朋友之间,多少无条件的付出,朋友却并不领情;就是对待自己,也未必时时了解内心深处的所需。

说得严重一些,只从自己角度出发的爱不是爱别人,乃是爱自己。爱,如果排除了对方的需要和感受,只自顾自地照着自己的方式,恐怕也是自作多情或只能事倍功半。

我爱你,纵使我想时时刻刻黏在你的身边享受爱情的甜蜜,但我知道你需要独立的空间,所以我尊重你;我爱你,纵使我想一辈子养育你体验为人父母的乐趣,但我知道你需要成长和自由,所以我离开你。

有节制的爱,将我之所能,与你之所需结合起来,平衡到最舒服的方式。

愿你我都能拥有。

最后再附一张最近和大波玩耍的照片吧!


它似乎越来越接受我节制的爱,和我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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