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你还会这么痛苦吗?”
“如果是世界末日了,我应该不会再计较这些了吧……”
叶茗是我在大学社团里认识的一个女孩,很安静,每次开会时总是坐在不起眼的一角,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和别人交流,总是低着头。开始的时候我很纳闷,这样子是怎么通过社团面试的?
兴许是对她感到好奇,兴许是她极其内向的性格吸引了我这个性格外向的人,我会主动坐在她旁边,和她说说话。当渐渐了解后,我才发现,她并不是如我想象的那样是个不好接近的人,相反她其实很乐意交不同的朋友,而且熟了之后她会在你面前笑的没心没肺,一点也不顾形象。
当在大学里的第一个学期就要离去之际,社团又中国式的召开会议,说是一学期的总结,另外假期要来临,顺便给我们发一些福利,也就是一些小零食啦。会议说七点开始,我六点五十赶到然后签了个到,正愁不知道坐那时,叶茗向我挥了挥手。
“嘻嘻,叶茗,你什么时候到的啊?我觉得我提前十分钟已经够早的了。”我朝叶茗挤了个鬼脸。
“我没太注意,不过我来的时候负责签到的人还没来。”
“这么早干嘛?”我表示十分惊讶,平常的我都是踩点到,每次时间几乎都掐的刚刚好,为此我颇为得意。
“我也不知道,反正觉得有件事在那,我心里就很焦急,然后做别的事也就没心思做了,总怕迟到……”
我“哦”了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看着叶茗,我感觉她比第一次见面更好看了,可能是现在的她多了一份自信吧。
会议中,会长宣布了这学期优秀干事的名单,我听到了叶茗的名字,高兴地用手捅了捅她,她朝我羞涩一笑。哈哈,真好,虽然我不在名单内,可和我玩的好的小伙伴在呀。
叶茗还作为优秀干事代表发言,开始我还纳闷她为啥总紧张地抓着她的蓝色笔记本,原来上面有她的发言稿。她回到座位的时候,出于会议的无聊我便找她要笔记本看,封面画的是一个女孩子的背影,在一片海滩上,看起来很唯美,却透露给我一种很悲伤的感觉。第一页写着她的名字,名字边还画了颗爱心,字迹很秀丽,一看就是个乖巧的女孩子的字,唉,不像我的字,简直是泥土里打滚的痞小子。名字下面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我不觉地抬头看了下叶茗,她真认真地听会长讲话。坐在眼前的这个女孩比我了解的更棒,也很认真,在一起的时候会给人很轻松的感觉,让我感受到一种向上的力量,合上笔记本,我莫名觉得打了鸡血。
“别人再好也是别人,自己再不堪也是自己!加油!”
这是叶茗笔记本上写的那段话,曾在我对自己失望时给了我一份安慰,可我没想到的是三年后,我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给她。
叶茗在大学期间表现的真的很棒,每学期的成绩都很优秀,对于这种学习好的人其实我是不理解了,明明平常我们都是一起玩的呀。叶茗还申请各种实践项目,拿了很多奖项,我作为好朋友,还蹭了个队员,不得不说有个学霸好朋友,而且性格还这么好,真是太幸福了。每次期末的时候,我就让叶茗监督我去自习,叶茗也很出色的完成了她的任务,让我在大学期间过的有点“不完整”――没有挂过课。叶茗在我心里的印象早已从羞涩的女孩蜕变成优秀的大神,感谢我当初慧眼识英雄。
正当日子有条不紊地在时光的轨道上前进时,我美滋滋地活在惬意时,“嘭”,生活这辆列车好像撞上什么了。
大概是下午时咖啡喝多了,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闲着无聊,我就打算给叶茗的空间,来表达我能拥有这样的好朋友的感激之情,正当我准备带着“逗逼”的画风想要说几句搞笑的话时,我被她那留言板上一串一串她给自己的留言吓到了。
“总觉得自己在黑暗里,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然后再跌倒……我会看得见明天吗?”
“填个表格总是出现各种错,跟猪一样,真的越来越讨厌自己了!”
“感觉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太阳了呢!看不见希望……”
“吃了一堆垃圾食品,每次都不能好好控制自己,我是垃圾桶吗!”
留言板上很多她责骂自己的话语,也有对自己的要求,也有一些她的一些小期待,但让我感受更多的是她的消极的话语,这个留言板像个灰色地带,让我默默地觉得胸口闷的慌。
那个姑娘才不是有一堆负能量的人,于我而言她就是个小太阳,以前我大大咧咧的总是开导她活泼点,可后来都是她不断鼓励我支持我,在学习上帮助我。可不得不承认留言板上那些话却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让本来睡不着的我更加清醒。
“嗯,人生的路上谁没有遇到几个坎坷呀,谁没有负能量的时刻呢?”
我安慰自己别想太多,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给她说的那个笑话她听了还笑得很开心呢。
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着。
只是,我不知道那个时刻的叶茗是否也在努力的让自己睡着……
第二天早上不小心睡到十点钟,将手机开机时收到一堆信息,都在问我叶茗怎么了。
什么情况,叶茗不应该在寝室睡觉吗?我感觉自己的心突突地跳的很厉害。急忙打了个电话给叶茗,没人接。没人接?我又赶紧打电话给她的室友,心里骂自己,干嘛这么紧张呀,叶茗的手机应该是静音的吧。
“叶茗不在了……”她的室友哭哭啼啼。
“什么叫不在了?”
“她好像……吃了很多安眠药,一直在睡觉……我……我就想叫她……问她吃不吃饭……然后没人反应……我就想摇她……然后一大瓶安眠药就……我就……瓶子都……空……空了……我……”她的室友呜咽着,我感觉像在挺很遥远很遥远的故事,这姑娘是晚上没睡好再说胡话吗?
什么安眠药?什么不在了?什么醒不过来了?都在开什么玩笑呢?
我好想骂人,好想踹东西,可是喉咙好难发出声音,身体也动弹不得。沉默地许久,挤出几个字,“她人呢?”我听到自己的话后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什么她人呢?她在寝室睡懒觉,她好好的呢,中午还一起约饭了!可是眼泪往出涌,这算什么,我神经病吗?我在哭吗?我干嘛哭呀?
就算我再怎么想逃离,那些事情还是发生了,并且不回头的前进,前进,像是要努力把我们所有人都丢弃一样。
是的,叶茗这个坏蛋丢弃了我,明年就要毕业了,说好的一起拍美美的毕业照,原来都是骗人的。因为大四没有期末考了,所以就打算以后都不督促我自习了吗?
如大梦一场。这是我的一场梦吧?
我想不懂为什么,那么优秀的女孩,为何会这样,心好像被扎破的气球,一点一点的漏气……
我回想着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找不到不开心的事,在我面前她都是阳光爱笑的,我想象不到,在漆黑的深夜,她看着天花板,听着室友熟睡的声音,是怎样地将那安眠药一颗一颗塞进嘴里……
出事后叶茗的母亲一直被她父亲瞒着,知道情况后来学校了,在辅导员的办公室哭的差点晕倒。蹲在门口的我听到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不可能的,那孩子不可能做这样的傻事的,她那么听话懂事……”
是啊,叶茗你那么听话懂事,现在是怎么回事呢?是在闹叛逆吗?那咱们能不能别闹这么大呢?你看,你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在帮叶茗母亲收拾叶茗的东西时,她的母亲突然泣不成声,拿着一本绘有海豚图案的笔记本倒在我身上,“那孩子怎么都不和我说呢?为什么呀,这是为什么呀?”
我接过日记本,心却一片一片被割裂,被生生地挖出来……叶茗,你真的不够义气呀,我什么事都很和你说,你干嘛一个人憋着呢?你不开心了你难过了你都可以和我说呀,我可以带你去吃好吃的,带你去好玩的,我可以和你讲笑话呀……
叶茗的日记写的比她在留言板上写的话语还要悲伤。她觉得自己很差很差,自控力差,粗心大意,没有想法,不知道该过什么样的生活,迷茫……她很痛苦,但又不知道为何而痛苦,她努力地变好,要让身边人开心,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这样一个很好形象,不能让身边人看到她不好的一面,不开心的要自己消化,不能麻烦身边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不明白该过怎样的生活,她讨厌自己,看起来还可以,其实一片糟粕,她看不到自己的优点,但可以说出一堆缺点……
但亲爱的姑娘她不知道,在我的世界里她真的是光鲜亮丽的,我不明白为何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给自己贴上了“一事无成,毫无用处”的标签。
她看到的都是她的不完美,她力求把自己变得让身边人都满意,可是却又忘了自己真正应该是什么模样。每次想起,我总觉得自己是最失败的朋友,我以为她一直都是开心的,一直都是乐观的,可我没想到的是看似晴天的背后她是那么的悲伤。她让身边的所有人都满意了,却让自己讨厌了自己,我想着她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可那时候的她真的快乐吗?
“那么懂事听话的孩子……”那么懂事的她,不让人操心,那么坚强,所以,为什么会这样?
我捧着我过生日时她送我的干花,总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兴许醒来,我就坐在高中的教室,同桌猛地拍醒我“怎么又在做梦梦见上大学了呀?还不做题目!”我使劲地揉眼睛,眼前还是叶茗送我的干花。
“你不是说自己再不堪也是自己吗?”我抱着那团干花,自顾自地说话,像个傻子。三年前那段话是我自己从她的笔记本上看到的,可三年后我却再也没办法对她说出口了……
叶茗,现在的你应该很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