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觉得庆幸的事情总是有几件。其中之一就是有几个知己好友。 我的朋友不多,交往也并不是特别密切,但是总是互相牵挂着,在顺利时互相祝福,在挫折时互相打气,偶尔小聚,可以谈天谈地,也可以互怼互损,不必担心冷场,哪怕是碎碎念念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也乐于倾听。哪怕是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部分,也有足够的安全感。这样的友情就是让人舒服的关系,让人感觉幸福的关系。
我和巩清是大学同学,她有着170高挑的身材,如细白瓷一样的皮肤,看似柔弱其实身体内是一副铮铮铁骨,至今未婚单身,是一个让我这个已婚妇女羡慕嫉妒恨的黄金单身女汉子。算起来我们两个从大学相识,到如今已经有22个年头了。
当时住在一个宿舍里,难免有磕磕碰碰的矛盾,特别的是,我们两个总是以武力解决问题。当然这不是我的处事方式,每次都是被迫应战。没有一个人可以想象两个女生是怎么打仗的,我们对待矛盾的方式就像就两个粗野的老爷们,决战定对错,决战定输赢。打一架就行了,打一架消除隔夜仇成就了我们俩之间独特的感情。但是这个过程多少有点像日本的相扑,并不是速战速决的那种闪电战,大部分都是消磨战,以耗掉对方的力气,击溃对方的意志为主要目的。大多数时候,我都是那个想要停战的一方,打着打着就泄气了,但对方依然恋战,真是让我头疼不已。那时候我就对她的意志感到震惊。但是到如今回忆起来,竟想不起来我们到底有什么样的矛盾了。我有时候会有种错觉,她找我打架一定是看我身体结实,神经大条,想释放她无处发泄的雌性荷尔蒙。
我们俩挑了今天,有着冬日暖阳的午后,在五大道的民园体育场聚会。我看到她拿着手机,看着我给她发的定位向我款款走来,恍惚中,好像她还是大学时期的巩清,走路的姿态,见面时的笑容,都没有变。我觉得很幸福的是,我的朋友收藏着我的青春,她还是老样子,没有苍老,还是那么有少女感,我就觉得自己也没有失掉青春,我们像两棵路边一起生长的树,你枝繁叶茂我也绿树成荫,你秋风落叶我也满树枯黄,我们彼此参照着,感受时间流逝也深信时光永恒。
她挽着我的胳膊,我们两个一起走进了东林餐厅,一个五大道上开了很多年的老店。这次一起去尝尝店里的招牌菜,虾酱鸡和啤酒牛柳。东林餐厅重新装修后,白色的外墙显得现代而时尚,里面也小巧精致,墙面上挂着书法和国画,让整个餐厅的气质雅致了起来。
服务员先给我们上了啤酒牛柳。一个燃气小火锅里放了一小块黄油,还有一盘和洋葱一起腌制的牛柳。一会儿的功夫,啤酒就冒起了泡泡,我们把牛柳一块一块的放入啤酒中,等着牛柳变了颜色后快速捞出,在蘸上一些特调的小料,嫩嫩的牛柳滋味一下子变得更有层次了。


我们两个隔着散起来的热气,聊着家里和单位的八卦,喋喋不休的交流着生活中不能掌控的一切。她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对那些投机取巧,两面三刀的事情忿忿然,但是那些人却总能凭着自己的阴谋诡计平步青云。初入职场的时候,只是不理解,人到中年了,就能一眼看透那些把戏的粗劣低俗。所以不跟这些人同流合污,也不给他们机会发挥成了繁重工作之余的不能排除的内容。她的方式很简单,走自己的正路,让他们的歪路无处可走。颇有点当年和我干架的气势。 “老板,来个可乐,要冰的”巩清每次吃饭都要喝一杯高热量的碳酸饮料,每一次我都叹口气,告诉她,岁数大了不能总喝这些不健康的,我多么希望我的朋友可以长命百岁啊。

这时候服务员拿来了虾酱鸡,说到虾酱鸡应该是这个店的“独门”秘籍。别的店大抵没有。估计是鸡块被虾酱浸透了滋味,然后用油炸成金黄色,吃起来有虾的鲜味又有脆香的口感,和啤酒牛柳配起来颇有点天津式的“韩范儿”。我们两个你一块我一块儿,边吃边吐槽,美食治愈人心的梦想就在这方小小的餐桌上实现了。
当我们两个“酒足饭饱”离开东林餐厅后,还是依依不舍。于是就一起去五大道上的另一处网红书店打卡。找一处安静所在接着释放压力和不满。

桑丘书店位于五大道的常德道上,书店开在小洋楼里,复古而又精致。走进院子,左边是个极大的桌子,在阳伞下摆着两列椅子,相信天气好的时候,定有很多人会在院子里喝着咖啡和自己的朋友们闲聊。我们两个走进书店的内部,屋子内的空间非常有趣,并不是一通到底的格局,是幽深而又有变化的,墙边是书架,中间是书桌,书桌上还摆着各式的图书,在角角落落里有几盏小木桌,方便喝咖啡的人,看看书,处理处理文字工作。

我点了一杯澳白,她点了一杯抹茶拿铁,我们两个寻了一处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窗子是木制的,并不精致,上面刷着浅黄色的漆,粗糙中显现着自己的年代感。窗子外面就可以看到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窗子上立着一本书,谢其章的《书窗风景》,我没有翻开它,小小的、封面有些泛黄的一本书,孤独的守在窗户边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桑丘书店里,时不时的会有人走来走去,翻翻书,拍拍照。


这个独立书店,并不缺乏人气。但是我想,书应该是卖不了几本的,盈利应该来自于饮品和一些文创产品,人们大多是喜欢这里的氛围,因为书店是一座城市的精神避难所。许知远曾说,一个城市如若没有独立书店,必然会远离高雅、沉静和思考。我和巩清坐在这家独立书店的窗前聊着聊着,就突然思考起来,为什么单位的几个“搅屎棍”就能让整个职场的风气变得乌七八糟呢?为什么一些简单的问题就非让人的互相猜忌搞的复杂而又低效呢?为什么一个表面上规则制度都完备的体制可以让这类人平步青云呢?而我们除了“武力”方式去抵抗,又该怎么处理职场中的这些问题又能保护自己不卑不亢的人生底线呢?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些问题永远不会有答案,永远会存在,也不会有任何人为我们的世界观去改变什么。但是我们也不会因为这个世界阴暗的那部分去妥协,实在不爽了就撸起袖子干一架,底气一定要足足的。
在桑丘书店的窗边,我们两个自信的笑起来,笑那些天下可笑之人,笑他们笨拙的伎俩,也笑他们为名利场卑躬屈膝的一脸奴相,最开心的就是人到中年有了守住自己底线的能力和底气。过了这个美好的周末,我们还是要做职场上孑然一身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