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告别,怎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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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瑶阿姨在她的脸书中发长文给自己的儿子儿媳,预约自己的美好告别。表明自己要生时愿如火花,燃烧到生命最后一刻。死时愿如雪花,飘然落地,化为尘土!要求如果自己真的到了失智或者失能的地步,只求快些离去,绝不能使用任何急救措施。希望不会因为后辈的不舍,而让自己的躯壳被勉强留住而受折磨。

我有点难过。

琼瑶阿姨的爱情小说和电视剧伴随着我的成长。我自觉还没长得足够大,琼瑶阿姨却已经在预约告别了。

真的,人生好无奈,死是每个人的必然。

告别,不是再见,而是再也不见,永不相见。不给人一点希望,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想想都觉得沉重得无法担负。在我眼里,怎样的告别都不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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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就是我与琼瑶阿姨的巨大差异所在。我还在“生死”的迷思里困惑,而她已参透了生死。在她数不尽的作品里,她无数次的面对生死,经历生死。她既了然死者自己的心声,也体察亲人朋友的不舍、厚爱和犹豫,也深知旁人的怀疑和评论。所以,她认为倘若能按她所描述的方式进行,告别也将是美好的。

琼瑶阿姨说:生是偶然,死是必然。死亡是出生时就已经注定的事。那么,为何要为“诞生”而欢喜,却为“死亡”而悲伤呢?我们能不能用正能量的方式,来面对死亡呢?

琼瑶阿姨今年79岁,我今年34岁,不知道我也能否有幸活到她的那个年纪。更不知道即使我能够活到她那样的年纪,在面对这日益紧迫的告别deadline时,能否也如此坦然。

以我现在的年纪,我是不愿告别的。这个世界如此美妙,亲人们如此可爱,他们需要我,我也愿意并乐于提供我的所能去帮助他们。还是那句话,我认为怎样的告别都不美好。

我甚至都不愿意去想告别这个问题。虽然随着年龄的递增,有的时候,它还是会跳出来在脑海里闪一下。是的,我只永允许它闪一下,不想也不愿去纠缠它。因为我知道,于我来讲,这件事不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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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时候,想到告别,我还很少想到自己,而是想到自己的父母。不愿意去深想,是因为对父母的不舍。不敢想象如果哪天真的要跟他们告别,我该怎么办。如果能像神话故事里的神仙一样,能活三生三世,甚至永生永世就好了。不死,只是转世。那样,我总还有能找见他们的希望。

我本来也跟琼瑶阿姨一样,是无神论者。但如果真的要去细思告别这件事的话,我又希望世间有鬼神。即使不能飞升成仙,那等我也告别后,我也能找见我的父母。所有相爱的人终究还是会聚在一起的。而不是不存在了,也不是化作尘土。

翻回来说,现在的我得上天宠顾,双亲均健在。如果我的至亲某一日重病,我想我是做不到琼瑶阿姨说的那样,不抢救,不送加护病房,不插各种管子。因为我总要寄希望于医疗手段能创造奇迹,不放弃就会有希望。不是说,心想就能事成吗!

虽然明知,告别是必然。但为什么今天就要告别?我选择相信,今天只是个小插曲,告别永远在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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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姑父六十多岁,因脑梗而突然离世。姑父未预见自己告别得如此快,我们更是觉得当头一棒。我们(尤其是姑姑)长久的无法从这种突如其来的告别悲痛中走出来,不愿意去相信这是事实。恍恍惚惚,过了几年了才缓过来。

我外婆活到八十多岁,没有什么大病,而是像油灯一样一点一点燃尽最后一滴灯油,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而自然老去的。到最后的时光,外婆也就成了琼瑶阿姨说的失能人了。虽未送医院采取任何医疗措施,但很遗憾,这位老人未如琼瑶阿姨想的那样如雪花般逝去。雪花从天上到地上花了不到一天。而我的外婆从地上到天上花了数月。虽明知有生就有死,这是自然规律,但看着外婆一点一点的离我们远去,只觉深深的无能为力,分外伤痛,也分外无奈。

我也听说过,有人本来已因某种疾病判了死刑,但由于自己和亲人的不放弃,医学在他身上创造了奇迹。于医学科技,这是一次攻关。于患者本身及其亲人,这是一次重生。生命于他们,有了更深的意义。相信他们今后也更懂得爱。

所以,就像人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生一样,人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以何种方式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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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赞同琼瑶阿姨说的,死亦也要有尊严。如果每个人都能美好的告别,那是作为人这样一个物种的有幸。

但如果真的要采取手段来达到这样一个目的的话,排除那些别有用心,心存不轨的动机,排除因无钱支付医疗费等经济因素,光是考虑个体生理差异及医疗技术水平,这个何时该采取那样的手段就是一个难以定论的问题。我想,这可能也是《安乐死》迟迟不能面世的原因吧!

本人的意愿,或许是是否采取那样的手段主要考虑的因素。在本人还意识清醒,不受任何压力胁迫,认真考虑之后,预约自己的美好告别,或许是可行的!

但无论怎样,既是告别,总觉伤痛。

或许这样想,能稍微减轻一下这种伤痛:从基因的角度看,我们已经活了46亿年。所有我们爱的人,都不曾真正告别,他们的基因烙在我们的基因里。我们也将不会与爱我们的人真正分离,我们的基因将在他们的基因里续下去,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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