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级大风过后,我带女儿去看藤萝花。女儿问我:那瘦弱的花不会被大风吹落吗?
我一怔,脑海里浮现出刮大风的场景。那天早上,天空都是灰色的。我骑电驴去上课,街上人不多,到处沙土飞扬,直扑眼睛。我双手紧攥车把,把自己弯成一张弓,连同车子,一同与风对抗,像极了莫言笔下的爷爷与大风对抗的画面。我使劲拧动车把,把电驴加到了最快速度,一度几次,与风对峙,不分上下。
我抬头望向天空,那云是黑的,正一点点遮住头顶上那点亮光。
我眼前到处都是刮落的树枝,飞舞的纸片和塑料袋,还有刮飞的广告牌。
那藤萝花外表单薄瘦弱,怎能抵得过那残虐的狂风呢?我也不禁担忧起来。
(二)
一大早,我们来到中华石园。刚一进去,不由得惊喜起来。
熙熙攘攘的人群上空,浅紫色的藤萝花,东一团,西一撮,热热闹闹地开着,开在水泥灰色的墙壁上,开在曲折的石廊间,开在粗壮的古槐树杈上。远看,像一抹枺梦幻的云,又像是一块块紫色绸缎。微风徐徐走过,花穗沙沙摇曳,一只只鸽子,像绽放的白花,流动在紫云绸缎间。
(三)
我不由心生佩服。看似柔弱的藤萝花,怎么能耐得住狂风的肆虐,愈开愈烈呢?
于是,我驻足于一株藤萝下,凝神而望。每一穗藤萝,挂着一个个六角形花苞,层层叠叠,依次舒展,身姿如袅娜的少女,神情娇憨,略带几分慵懒。仔细端详,花穗的末端联结着老茎虬枝,每一枝条都曲折向上,好像凝固的舞姿。正如乾隆那句诗:“尽饶袅袅嫏嬛态,安识堂堂松柏心。”藤萝柔蔓看似弱不禁风,却有着如松柏一样的风骨。
所以,大风刮来,紫藤萝足下的枝干,成麻花状,扎根在砖墙缝里,根根细长的藤须,仿似章鱼的触角,遇到树枝就缠树枝,碰上石柱就绕石柱,那姿态,简直就像宁肯弯腰也不认输的硬汉。
藤萝的坚强,是柔软的坚强。
(四)
最动人的,是藤萝灾难过后的自我治愈。
还记得七年前,我在一所小学代课,教学楼西边长廊也有几株枯藤。一次刮台风,如碗口般粗的老杨树连根拔起,长廊下的那几株藤萝也断了很多枝条,我以为它们自然也逃不过宿命。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年春天,它们居然奇迹般存活下来。
曾经那些断裂处,新生出许多嫩绿的芽苞,不多日,藤萝花这儿一穗,那儿一串,挂在树梢上。
都以为藤萝只会攀附他物而生长,如弱女子一般。可实际上,遭遇虫蛀,她会分泌汁液自愈;被风折断,她会从侧面萌发新枝。她从不纠结失去什么,只是专注生长,用新的生命覆盖旧的伤痕。
看似娇嫩的藤萝,却有着生生不息的坚韧。
(五)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
温柔的藤萝,有着骨子里的倔强。
无论遭遇台风、狂风、大风;还是骤雨、暴雪……
它都以霸气的姿态恣意生长、开花、长叶……
人生的道路上,谁不会遭遇风雨?
面对生命中的风风雨雨,我们要有藤萝花一样的姿态。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做一株藤萝花,可以轰轰烈烈,可以倔强高傲,也可以柔软弯腰。
真正的坚强,不必棱角分明,只要专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