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娘跳崖
念头闪过,本着医者良心,他疾扑了过去,但只抓住了对方的一丝衣角。
就听撕的一声,衫裂,断开。
人没救到脚下便是一滑。
原来昨夜山里下过一场豪雨,泥石有些松软,他整个人跟着也掉了下去。
原以为这次死定了,谁知阎王老爷嫌他长得太俊不肯收做女婿,有根藤蔓缠住了他的脚踝,暂时捡回了一条小命,不过也害得他虚惊了一场,好一会才回过心神。
扭头时枝叶摇曳日光刺目,是那崖中生长出一株千年古松在迎客,缓了口气,然后不紧不慢地从背后的篓子里取出药锄勾紧老松的枝干,借力荡势挨身过去,尚未站稳,密叶稍稍撞开,一张清秀的脸立现眼前。
“呀,这是……鬼吗?”他又吓了一跳。
“但是……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看的鬼啊?”魂儿未定,谛眸时见是一名红衫女郎倦缩在那里,不,是挂在树枝上的,唇干脸白,腹部微隆,昏的不省人事。
咦,这不是刚才自寻短见的那位姑娘吗?
看样子还是个穿着新娘衫的孕妇!
李水源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揣摩眼前这人的身份,秉着医者父母的良心,救人要紧,即引手搭起对方的脉搏来,察觉还有跳动,不禁松了口气,原来阎王爷也不曾收她。
是嫌弃她的颜值吗?
“姑娘,姑娘……”
他轻轻摇唤了几声,不见“孕妇”苏醒,望下又见老松距离崖底尚有七八丈远距离。试想,这么高是要如何下去呀?
勾在右脚的藤蔓给了他灵感,先试探扯了扯,果然没断,然后割旁边的幼藤搓成粗绳接连。
不久,绳子搓好系在树上,另一头往下抛落,正好够着地面了,又呼出口浊气减压一会,才引手擦拭额脸热汗,就听“嘤咛”一声轻响,那女子竟是醒了。
“我这是哪儿,阴曹地府吗?”女子惊坐起来才觉脚下的地方是悬空所在,又唬了一个虚惊,待见着贴坐在旁边的陌生男子是个大夫时,魂魄又丧,“你……你是何人?”
“姑娘,我……”
不知为何,当他想要解释的时候,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这是怎么啦,心开始有些闷热,感觉很不好受。而且,这姑娘的举止好生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搜肠刮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女子已然万般哀愁,哪管李水源是个什么想法,挥着手说:“罢了,你是谁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说时将身一纵,又跳了下去。
这一下太过突然了,他都没有准备好系绳子,只急得内焦里嫩。
但生活就像过山车,哪里还可以预演?
“姑娘,你如何这般想死啊?”说不了,李水源只得携着粗绳跳了下去,还好及时拉住了对方。
二人的身子缓缓落稳,所幸的是并无一人受伤。
女子不但不感激李水源的舍命相救,反而忿怒地将她的救命恩人给推开:“你说什么,我没死?”姑娘也是愣了一下,难以置信。
她听说人往生了以后就会变作鬼,所以她刚才才会那么的随意,以为可以飞下去了呢。
看到面前的姑娘这个样子,李水源心里怪怪的,是一股复杂的滋味,想要编些好言语来安慰她,奈何嘴拙,还未开口,女子就哇的一声坐在地上抢天抢地哭了起来,一面哭,嘴上一面怨恨号骂:“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救我,呜呜……”
李水源不由慌了,他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流眼泪了,这一点,很多人都说不好,可他总改不了,什么事都特别容易感动。
“姑娘,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吧……”
女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水源发觉说错话又慌了,他这张嗅嘴说的是什么混话啊,不懂就别瞎说,急着去解释,谁知,他越解释越错。
他也是诧异极了,他什么时候这个样子过,为什么遇上这个“大肚子”的新娘,他便无所适从了呢?
李水源的滑稽真的很逗,女子注视片刻,竟噗的一声破泣为笑,知道对方是一番好意之后,也就不怪他了。
这件事憋在心里也很难受,难得遇上一个好心人不嫌弃她,肯听她废话,想了一会儿,于是便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向他倾诉了。
也不知他哪来的荣幸,居然可以倾听姑娘的心声?
女子姓刘,本名茶花,是隔壁县的一名采茶女,家里种着几分薄田,一年难有收成。镇上有一户大家,姓岑,得祖阴蒙佑,家资丰厚,地里有良田数万顷,种各类耕值,光收佃农的租金八辈子也是吃喝不愁。岑家老族长是当地的士司,资下有一片茶园,盛产白毫,驰名五湖四海,每当收获季就顾当地少女来采摘。
当选者要求极为严苛,女不过十八之龄,未婚,处子之身,颜俏,窈窕之姿,一经录取,酬劳丰足,采茶的时候不能用手,要以少女的两片薄唇来采摘。
且不说这样采摘下来的茶叶鲜嫩度如何,就说茶花当选了,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采茶女,并且出类拔萃。
某日,老族长的嫡长孙,岑少爷来园子里视察,他不喜人跟,甩开仆从后一人四处游玩,因雨后路滑掉进了猎人设的陷阱里头,春末夏初的天,气候不定,时不时的豪雨连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少爷前脚才掉下去,天空已然飘起了沥沥小雨,陷坑过深,他爬不上来,雨湿了一身,喊破喉咙也没有人答应他。
正巧茶花回家收农作物路过此间,听得人声呼救,凑近一看,见一人浑身是泥,滑稽得像一头泥牛,怎么使劲也蹄不上岸,忍不住轻声笑了。
“喂,那呆了,需要帮忙吗?”
有人喊他,少爷来了希冀,抬头一望,雨水早迷湿了眼眶,模糊中是一张女子的笑颜:“姑娘,救我!”茶花掩嘴又轻轻笑了一声:“好,你等着,我去寻绳索!”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中提着一把树藤,利落地抛尾端撒下去,姑娘在上头拉着。
谁知浑身是泥的少爷,双脚陷在泥泞里体重加剧,姑娘一个不小心连她也给滚将下来,把个少爷压在身下,呛了几口脏水咳在肺里:“咳……咳咳,你这个……笨女人怎么如此粗心,到底是在救我还是在害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