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是二舅家的大女儿,比我大三岁,是家里的假小子,所以我们都不叫她姐,大的小的都喊她“菲”。
几天前,参加了菲的婚礼,第一次看到菲梳长发、穿裙子、高跟鞋,这种新鲜感对我们来说是极其罕见的。别说,褪下休闲装、运动鞋、化了妆、戴美瞳的她还真是很女人的。为了这场婚礼,她倾全力打造。大到婚宴的选址、小到喜盒的选择,都是她亲自亲为,以致婚礼当天她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婚礼11点28准时开始,姐夫以一曲《小菲》走向等待她已久的新娘,哥跟我分别站在菲的身后,以伴郎跟伴娘的身份,有幸陪伴菲走这场人生重大的仪式。
思绪拉扯,回到那个正值乍暖还寒的四月,万物复苏伏笔着春天的第一抹新绿,夕阳的影子被拉得格外长,我跟哥踏上回老家的火车,没有大人的带领,我们却不惧怕,更多的是祈祷奇迹的发生。踏进二舅家的那一刻,屋里挤满了长辈与我们这一代,便预感着这将是一场注定别离的开始。夜幕降临十分,二舅带着他的沉疾离开了我们。全家人痛哭一片,菲大概就是从那一刻起变成了大人,一个我们全家都佩服的假小子。菲总让我想起《城南旧事》里的小英子,那个说:“爸爸的花儿落了,而我不再是小孩子”的小英子。当年菲读中专,哥上初二,我上初一,如今菲即将三十而立,哥是名建筑工程师,我是研二的职场菜鸟。此去经年,每每想起二舅离开的那个晚上,漫天星辰,我都觉得他大概是变成了最亮的那一颗,庇佑着我们长成更好的大人。
生命仿佛一台时光机,把回忆变成一个个抽屉,打开少年时抽丝剥茧的隐痛,将苦难别离深深埋葬在心底,那时的暗淡时光里,菲会不会想到今时今日她即将成为一个明媚又幸福的新娘。人生无非几个字:生老病死,因此每个参与我生命的重要的人和事,都能无比清晰得镌刻在我记忆的洪流中,永不老去。这大概就是我温柔潜能的所在之处。
想起我很喜欢的一本小说,女主也叫菲,喜欢她说的一段话:“我从小身处逆境,无论遭遇怎样的困境、意外和不公平,我都没有哭过;我使尽全力,逆流而上,努力地学习和工作,每每筋疲力尽、心中失望的时候,我都没有哭过…即使在所拥有的幸福、握在手中的爱情如千钧悬于一发、即将失去的时候,我也没有哭过。”这些年来,菲一直做我们大家嘻嘻哈哈的假小子,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掉过眼泪,可是在她的婚礼仪式上,我看到了她闪烁的泪光,我知道那是幸福的泪光。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