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我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对家长口中所谓的“好人”和“坏人”的判断力还是非常有限。在我成长的路途中,我曾遇到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 有的人豪爽大方,有的人声张正义,还有的人幽默开朗。但是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有一小段回忆却仍是记忆犹新——这是一个关于六十几岁的老奶奶和我的故事。
我清楚地记着那时正是夏初时节,五月的槐花正开得茂盛。路过一棵粗壮的槐树时,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望着在绿叶衬托下的一串串淡白色的槐花,感觉那一串串的槐花宛如一条有着梦幻般白色的巨大瀑布,发出了沁人心脾的香味。我伸出我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向近处的一小串槐花处伸去,轻轻一拔,就摘下了那一小串槐花,我把鼻尖靠近槐花,仔细地闻了起来,只觉一股淡淡的馨香萦绕于鼻尖,我想起妈妈曾说过,槐花是可以吃的,就欣喜地摘下一朵小槐花放在嘴里,顿时,一种清新、香甜的味道包裹住了我的舌尖,带给我一种新的活力。在品尝完一串槐花后,我走向了远处的大地。
所谓大地——一大片土地,一眼望不到尽头。在大地上,没有高楼大厦,只有着矮矮的平房。这时的大地上正长着翠绿的玉米。玉米似乎也知道天气的炎热,都把自己的绿色叶子卷了起来。一股热风吹过玉米地,带来一种特有的庄家的气息。我加快了前进的脚步,绕过了这片绿色的海洋,走上了偏僻的路径。走着走着,这里的人家越来越少,不知不觉中,都到下午了,也不知道走了几个小时。因为天气的炎热,我原来刚来时身上带有的充足水分好像都蒸发了,我的嘴唇也都干裂了,身上再也没有足够我前行的力气了。在这样的天气下,不到一会儿我就会中暑的。
在万般无奈之下,我走向了一户人家,在四周看了看,离这最近的人家还要走上一段路呢。我只好敲门并喊到:“有人吗?有人在家吗?”不一会儿,门开了,发出了沉重的铁门声。给我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六十几岁的老奶奶,她的头发大多数都白了,身上还着一件灰不灰蓝不蓝的印度大花上衣,下面是一条带着补丁的黑色衬裤。她用她那双混浊的眼睛看着正站在门外的我,狐疑地问道:“小姑娘,你找俺有啥事吗?”我实在是难以开口,但为了能有回家所需的水分和能量,我还是咬了咬干涩的嘴唇,小声说道:“奶奶,我从大那边来走这里很长时间了,非常口渴,想向你讨点水喝。”谁知老奶奶竟用欢喜的声音说道:“快走,进来吧。”说着把我请进了她家院子。
我跨过门槛,环视了一下四周,院子里种着黄瓜和西红柿,在墙角处堆满了废品。我看着奶奶走台阶有些费劲,便搀扶着她上了台阶。一进屋,一股恶臭向我们扑面而来。我定晴一看,屋内也堆满了废品,什么塑料瓶、易拉罐等,都脏兮兮的。她下意识地用脚挪了挪我身边的这些废品,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就递给我,我接过凉水后迟迟不肯喝,因为妈妈说过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不能喝,况且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又没几户人家,这个老奶奶要真是坏人, 我向谁求助呀。
老奶奶也觉察到了我的思虑,抢过我手中的瓢便喝了一大口,笑着说:“小姑娘,没事的,这水没毒,你看我都喝了。 ”我也放下心来,接过瓢喝了起来,喝完了,我从裤兜里掏出五块钱,悄悄地放在桌子上,以表谢意,我心想:这个老奶奶真可怜,靠捡废品生活,我可不能白喝她水。之后我说了声谢谢后便走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又路过了那棵老槐树,就驻足观望,突然身后传来了人的跑步声和呼呼直喘的声音:“小姑娘,可算追上你了,这钱俺不能要。”我回过头,发现竟是那位老奶奶,我非常吃惊,她腿脚不太好,可为了给我送回这五块钱跑了这么远的路。我说:“奶奶,没事的,我喝我你们家的水,就应该给钱。是你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这钱你就收下吧。”可老奶奶却说:“小姑娘,我并没有为你做什么,刚才看到你迟迟不肯喝水,怕我下药,我只想告诉你,世上还是好人多。所以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俺孤苦伶仃的,老伴也去世了,儿子和儿媳妇都上城里生活了,也没个说话的伴。今天能为你做这么点事,俺都很快乐了。所以这钱你还是自己花吧。”说着把那五块钱塞到了我手中。我非常感动,不顾她身上的衣服干不干净,不顾她捡废品后身上留下的怪味,一把抱住了她。
片刻后我俩便告别了,她站在老槐树下,微笑着向我挥着手,我也笑着向她挥手道别。当我要转身离开往前走时,我又回头看她一眼, 她还站在那棵老槐树下,幸福地笑着,笑得很灿烂。就像那一串串开得正茂盛的槐花一样,散发出迷人的香气。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仍能感觉到有一缕馨香还萦绕于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