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能睡好,这也许是我选择错了宿营地,我只想着靠近加油站便有了洗漱的水源,但是忘记了靠近加油站宿营的弊端,夜晚往来车辆不停的呼啸而过,大脑刚刚入睡便被惊醒。也可能是第一次宿营,尚未适应这种生活,大脑神经过于活跃,以致整夜几乎都没能睡着。
骑行的第一天并不轻松,什么都要从新适应,但是重归道路的感觉真好,车轮飞动,自由的行走在路上,内心开始抛弃一切,不再被尘世的烦恼所侵扰。
时间向回流转,我来告诉你这全新的一天我所经历的。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讲诉的,只是平凡的一天,我醒自几千里外都故乡。清晨起床,去火车站提取单车。车子脏兮兮的,太久没有骑行,它也许连零部件都生锈了。回到旅馆,原本计划先去把车子保养一番,该上油的地方上些润滑油,该更换的零件更换成新的,背上两幅内胎,以防不时之需。
查了下地图,最近的自行车店也在五公里外,于是便回到旅馆,打点行李。原以为几分钟就可以搞定,于是便把车子靠在了旅馆大厅中央的柱子上,然而回到房间,又写起日记来,等待一切准备妥当,背起行囊来到大厅里,前台小姐姐抱怨我耽搁太久,以至于她因我车子的缘故而受到上司责备。
办完退房手续,取回押金,旅途便真正开始了。这是清晨的八九点,城市依旧忙碌着,马路上的机动车和非机动车流像潮汐一般,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涌动在红绿灯前。南宁市的机动车司机给了我极好的映像,每当有行人走过马路,无论是私家人,还是公交车他们都能有序的停下来礼让着行人先过。
我对城市缺乏热情,每个城市都像一座庞大的监狱,关押着成千上万不能自由的人。那些行道树无论多么繁茂,终究不是森林,缺乏野性和生机。那些街头永远保持着一种等级森严的样子,贫穷和富贵在这里一目了然,人与人冰冷的相处着,彼此永远保持着敌意。人们从娃娃开始,便被灌输一种思想,你要去那城市里生活、工作,你要住进那火柴盒似的冰冷高楼里,直到死亡降临,你才能重新回归山野。
每当我背起行囊走向远方的时候,总有些人发出羡慕的感叹,我不知道他们是出于真心,还是敷衍。但是都没有关系,这是我的选择。每一种选择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比如我的生活,看似自由自在,过着许多人口中梦寐以求的生活,而我所付出的代价也够沉重,我一无所有。没有房子,没有存款,没有事业,没有孩子,也无法结婚,在一个三十出头的成年人身上,这也许就是赤裸裸的,不容辨别的失败。我接受这种失败,我愿意承担这种失败,无论别人怎么看,这是我的生活,只有我能感受我活过的这些日日夜夜,我的灵魂所承受的美好光阴。我无法做到为了一套逼仄昏暗的城市住宅而放弃整个广阔明亮的世界。爱情、婚姻,这本就是人间极为美好,极为奢侈的东西,我不能拥有,也许只是运气不好,或者还不配拥有。人活在这个世界,精神和物质该怎样平衡呢?这些深奥的问题还是交给聪慧的智者来回答吧,我只是个平凡的人,走在自己平凡的人生旅途中。
最初跟着导航来到一家喜德盛自行车专卖店,店面没有开门,我只能继续寻找下家,这或许就是喜德盛自行车永远卖不过美利达和捷安特的缘故,它的售后太差劲了。转过几个街巷,来到一家永久自行车专卖店,店主是一对夫妻,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女店主坐在门前,望着眼前的马路发呆,男店主在捣弄着自行车子。我便把车子交给他,让把车子一些地方都加点润滑油,然后便走到旁边一家米粉店里吃早餐。南方和北方的另一个不同在于,在北方吃面,别人会问你要大份或者小份,你也可以直接说要多少钱的面。而在南方吃粉,都是问你要几两的,二两或者三两。
吃过早餐,车子也保养完毕,我又买了两条内胎,一盒链条油,给自行车增加了一副支架,一百多块钱就没了。重新打点好行李,旅途才真正开始。无非是走街串巷,向着南方前行。城市的街道永远是忙碌的,那些擦肩而过的路人永远在奔波。我很喜欢观察路人,不同城市,不同种族的人,他们面孔所呈现的美各自不同。当你真正爱上人类这个物种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每个人都有种他独有的美,在脸上闪耀着微微的光。那些面部表情每一次轻微的抽动,笑或者怒,木纳或者羞怯,都能敲打在另一个人的灵魂里,仿佛能够感受到一种不同的苦难或者幸福。
我记不得自己经过了哪些地方,走过的那些路叫什么名字,它们只不过是一些建筑,一条路,对于生活在它们之外的人而言,它们的名字毫无意义,什么都代表不了。
离开闹市,道路变得宽阔,它也许叫做星光大道,也许叫银海大道,宽阔的道路上,行人稀少,路边的羊蹄甲在随风飘落,天空被乌云笼罩着,风吹过脸颊,依旧很能吹散那些汗水,骑行久了,脸颊有些发烫,仿佛体内有一朵火焰,要透过脸颊喷涌出来。
接连着银海大道的便是G325国道了,走在这里,车流多了起来,大货车从身边呼啸而过,卷起的尘埃扑面而来。国道的边道太窄了,又积满主干道上车轮碾起的石子,让我不得不贴着主道边线行驶,等到身后大货车鸣响喇叭时,在偏向路边护栏。
偶尔也有阳光透过云层照耀着大地,道路两旁是密密的桉树林,瘦小的桉树嫩绿的叶子也别有一番美。不同色彩的花开放在林中,这些花过于粗糙,并不能带给人惊艳的美。沿途到处是种植桉树幼苗的小苗圃,向远山望去,疏疏落落的层林也是清一色的桉树,植被单一的让人心疼。
这里没有高大的山峰,只有些低矮的丘陵起起伏伏,道路也随着地形起起伏伏,坡多,但是都很短,爬起来并不困难。一个个村庄隐藏在林中,耕地稀少,桉树也许是他们举足轻重的经济来源。有些也会有些沃柑园和火龙果园。沿途村舍的孩子偶尔也会学着藏族孩子的样子,和我打招呼,甚至有个调皮孩子居然喊出了“扎西德勒”。
那些村舍的名字我一个也没能记住,便转向218省道,也叫做广南线。这时道路更窄了,只有双向车道,边道消失了,好在那些大卡车也少了许多。时光在流逝,天空晴朗了起来,渐渐的,夕阳西下,天边染起了红色的晚霞,山林也静了下来,人们依旧忙碌在田地里,落日照耀在农田里的画面极美,极静,好像是忽然的定格,给人一种超然的错觉。
当时针走到数字七那里,天黑了下来,我也来到了大寺镇这个地方,沿途开始寻找能够宿营的地方。这个地方必须有水让我洗漱,有能够遮雨的屋檐或棚子,因为南方的雨像人心一样叵测,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落下几滴。最终错误的抉择让我选择了加油站对面的路边,这里有座停车棚,对面加油站的厕所里有自来水,本以为是个得天独厚的宿营地,谁料想确实一个不能入睡的噪杂之地。
搭建帐篷于我而言已经太熟练了,幸运的我还在车棚旁边找到了几堆稻草,这种柔软之物当然是作为地垫最好的东西了。在地面上垫起厚厚的稻草,躺在帐篷里,纵然是没有带防潮垫,依旧犹如躺在柔软的床上。只是不能入睡的夜显得有些漫长,那些呼啸而过的大货车柴油机的轰鸣声在夜晚显得更加响亮,总是在我即将入睡时把我吵醒。好在一切都已过去,又是新的一天,我也学了新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