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经常可以遇到十个患者九个会问:大夫,我脱发是不是肾虚?
不少人认为脱发是由于肾虚引起的,不少生发保健品宣传有补肾的功效,所以补肾法是大家广泛认可并广泛应用的,临床不少文文献、医籍也有记载。
益肾法本身属于治疗脱发的传统治疗方法,但是补肾中药大都性温,不适合有内热、湿热的人服用,比如临床上可以看到患者有斑秃,又有痤疮,吃了治脱发的药痤疮一下都起来了,因此治疗脱发时不单纯去补肾。
第一个治法是凉血祛风止脱。
这个证型多见于青壮年,头发突然大片脱落,头皮微红或痒痛,或脱发干细没有光泽,或头屑多,有细碎、干燥的鳞屑,同时伴有心烦、急躁、失眠多梦,舌红,苔薄黄,脉细数。
这个证型一般辨证为血热风燥。
辨证要点主要是青年、脱发早期,是否有脂溢性脱发,头皮应该会有脂溢性皮炎的症状。
凉血祛风止脱法一般用于脱发的早期,头发松动容易脱落的时候,治疗上可以选用凉血消风散、浮萍丸、凉血四物汤合二至丸。
凉血消风散是朱仁康的方子,是消风散的化裁加减,除了用于血热风燥脱发,同时还适用于血热风燥诸证,比如脂溢性皮炎、荨麻疹等。
浮萍丸出自《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
浮萍,上宣肺气、外达皮毛,发散泄热,下通水道,在皮肤科非常常用,祛风清热,调和气血,除了治疗脱发,荨麻疹、白癜风、皮肤瘙痒症等也用得非常广泛。
这个证型我在临床常选用神应养真丹加减。
此方出自《三因极一病证方论》,用于治疗阴虚阳亢、虚风内动、中风之证,从陈实功开始用于治疗油风。
神应养真丹是四物汤加上天麻、羌活,去内外风邪,再加加上菟丝子温经生血,木瓜敛肝舒筋、活血通络,助气血舒展上荣毛发。
这个方子养血祛风的力量比较强,但是凉血之力比较弱,所以在临床上使用一般是神应养真丹加上生地、丹皮、生侧柏、黄芩。
对于血热风燥这个证型,咱们都知道炎热干旱水分少,就是说血热风燥容易灼伤阴血,煎熬血液成虚、成瘀,因此患者经过治疗血热风燥症状减轻,头皮恢复正常,脱发停止。
这个时候新发生长缓慢,所以加上养血养阴、活血化瘀的药物,改善毛囊的营养状况,促进毛发生长。
这个证型和查阅文献的时候遇到血虚风燥型基本上用药是一样的,也是用凉血四物、二至丸、神应养真丹加减。
第二个治法是疏肝、散风、止脱。
精神因素影响到了肝的疏泄功能,导致气机紊乱、气血运行不畅,局部头皮血虚,风邪趁虚而入引起脱发。
因此,在脱发早期疏肝散风也是常用的治疗方法。
我们临床看到患者有一个明显的情志诱因,头发突然成片脱落,发根松动,局部头皮发麻、发痒,或者伴有肝郁的症状,如心烦、郁闷、善太息、胸胁胀满、夜寐不安,舌边尖红、苔薄白,脉弦。这个治疗选用柴胡疏肝散、逍遥散。
这个证型一般选用逍遥散加羌活、菊花、黄芩、丹皮清热祛风。
如果患者同时伴有头晕、头胀、失失眠,这是肝失疏泄、肝阳上亢的症状,可以加灵磁石、生龙牡,平肝息风潜阳;
如果局部头皮发麻、刺痛,不通则痛,为头皮气血运行不畅,气血瘀滞的表现,用逍遥散合通窍活血汤。
第三个治法是除湿通窍止脱。
这个是雄激素源性脱发最常见的类型,一般患者是湿盛的体质,我们在临床看到头油多,舌体胖大,舌苔厚腻有齿痕,有的舌质暗淡,患者头发油腻光亮,脱发多,新发生长缓慢,头顶毛发逐渐变细、变软、变少,双鬓角、前发际上移,伴有口臭、便秘,大便黏腻,舌苔黄腻,脉弦滑。
治疗常选平胃散加味(苍术、厚朴、陈皮、苦参、泽泻、茵陈、山楂、石菖蒲、蚕沙)。
这个证型赵炳南也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方子——祛湿健发汤:
白术、猪苓健脾除湿;泽泻、车前子利水除湿的同时还有强筋的功效;
萆薢、白鲜皮祛风胜湿,这个白鲜皮是除皮肤间的风湿,萆薢除下焦和筋骨间的风湿;川芎行气开郁、活血止痛;
桑椹和二地,滋阴养血、补益肝肾;
首乌藤养心安神、祛风通络;还有赤石脂可能是有收涩皮毛,减少油脂分泌的功效。
祛湿健发汤祛湿通窍的同时还有健脾滋阴固肾的功效。
赵炳南认为雄激素源性脱发是个阴虚湿热证。
湿热蕴久、阻滞脉络,头部的毛窍失于濡养导致新发生长缓慢,因此咱们治疗湿热症状减轻之后的后期也可以加活血化瘀、健脾益气的药物。
第四个治法是化瘀通窍生发。瘀血阻络则心血不能养发,一般是由跌打损伤、情志内伤或久病入络所致,或病程比较长,伴有头皮的刺痛、夜寐不安,女性经血不调,舌质黯、有瘀斑,脉沉涩。治疗以活血化瘀、通窍生发为法。方用《医林改错》中的通窍活血汤。
第五个治法是最传统的益肾生发法。
临床见患者头发大片脱落,甚至全秃、普秃,小儿头发稀少细软,生长发育迟缓,老年头发稀疏、脱落的同时伴有腰膝酸软、牙齿脱落、耳鸣等一系列肾精不足的症状,舌淡红、苔白,脉沉细。
治疗以补肾益精为法,选用七宝美髯丹、左归丸、二至丸。
七宝美髯丹出自《本草纲目》原方,是古今著名的乌须黑发、延年益寿的方剂,不仅治疗脱发、白发,还能治疗早衰、男子不育,它的功效是益肾填精、养血安神。
方中赤白芍、首乌养血益肝、固精益肾,牛牛膝补益肝肾、强壮筋骨,赤白茯苓健脾除湿,枸杞子、菟丝子益肾强筋,补骨脂益肾助阳、固精养神,当归养血和血。
咱们讲肾藏精,肝藏血,精血互生,肝肾同源,毛发的生长依赖于精血,所以临床上我们治疗脱发常用滋补肝肾、养血生发的药物。
还有一些初期表现为风湿热脱发日久都会损及肝肾,所以治疗也可加益肾养血生发的药物。
同时提到小儿有独特的生理特点,肾虚常伴有脾气不足,所以小儿脱发常用健脾益肾的方法;
老年人肾气不足,常伴有阴血亏损,所以治疗以益肾养血生发。
另外,方中何首乌的肝毒性也要说一下。
现在,何首乌的肝毒性报道得非常多,生首乌的肝毒性不用说,但是制首乌治疗脱发临床还是经常用到。
我看外面的方子,制首乌有的还用到30g,我查了一下201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里面,制首乌的用量是3~6g,我想大家应用还要小心,一个是用量,一个是用药时间不要太久,这在临床是个教训。
去年有个患者,是个20多岁的女大学生,用药不到2周,方中制首乌用量是小于《药典》用量的,结果出现急性肝衰竭、弥散性血管内凝血(DIC),在地坛医院诊断是药物性肝损伤,甚至联系肝源可能要换肝,病因还是认为是何首乌,不过比较幸运最终抢救过来了。
首乌含有的蒽醌类成分具有肝毒性,不能久用。有的资料报道首乌的肝毒性发生急性肝损伤经常是在2周之内,不是用的时间长了才出现的。
这个提示部分患者的特殊体质就是遗传性的肝脏代谢酶缺陷,体内缺乏酶系统,不能代谢药物,所以很快会出现药源性的肝损伤,这个一般有家族史和个体差异,我建议大家还是谨慎使用。
第六个治法是养血生发。这个大家也非常熟悉,也是中医治疗脱发的传统治法。
其他证型的脱发患者只要没有湿、热、瘀、邪,都可以加养血生发的药物。
这种证型的患者一般素体虚弱、病后虚弱或病后、产后血虚不能荣养毛发而致头发大量脱落、枯黄,没有光泽,同时伴有面色萎黄、心悸、头晕失眠,健忘,舌质淡,舌苔白,脉细弱。
临床可选当归补血汤、四物汤、二至丸,我在临床经常用八珍汤合二至丸加丹参、黄芪。
除了上述6种治疗脱发的方法,我们还有健脾生发法、宣肺生发法。
脾失健运、气血生化不足导致的脱发,可以看到斑片状的脱发反复发生,头顶毛发稀少,腹胀便溏,舌淡胖、有齿痕。
治疗宜健脾益气、养血生发,常用补中益气汤、归脾汤、参苓白术丸。
另外,肺主皮毛,朝百脉,主宣发,可以将体内的气血津液营养输布到体表来滋养皮肤的毛发。
健脾生发法和宣肺生发法在临床上很少单独应用来治疗脱发,一般常和祛风、除湿、疏肝、养血、化瘀、补肾法配合应用。
在脱发早期一般是实证或是虚实夹杂证,治疗以祛邪、调理气血为主。
如果脱发时间长,辨证多是虚证或虚中夹瘀,治疗以补肾养血、健脾益气、活血化瘀为主。
中医治疗脱发还是有确切疗效的,大家在临床治疗中都有很多体会和宝贵的经验,但是对于一些难治性的斑秃、急性脱发、复发性的斑秃及小儿斑秃,临床治疗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我也会中西医结合治疗,治脱发早期局部封闭治疗,系统应用糖皮质激素,所以也还需要跟大家学习宝贵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