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结的如何了。”艾卡西亚问向女总督，把注意力从田野身上转移开。

“明日就将有我们的队伍抵达莫格罗关隘，风暴平原，恕瑞玛和巫毒沼泽，东西大陆南北区前往艾卡西亚的道路都会被把守住。”

“好。”

遥远的另一边，早些时候。入冬后太阳一落，余晖散得很快。夜色刚刚要吞噬最后一缕橙红时，赫卡里姆菲兹卡萨丁全部退入了深渊之中，虚空兽也潮水般退去。

Korol在阵地里帐篷中接待了前来的守灵人队长，让他很意外的是，这一个守灵人他也看着十分眼熟。对方也戴着惩戒面具，应该是被完全净化过了的人，所以多半也是不会记得自己曾经的身份，Korol知道即使问也没有意义，于是略过寒暄，直奔主题。

另一处帐篷里明凯正和卡兹克面对面坐着，一个绑腕带一个在用石头磨镰刀。明凯绑得有些心不在焉，连他这种强迫症的人竟然都没有把绷带绑整齐，目光也是时而看着帐篷的帘子，时而看着火堆，时而看着卡兹克，然后又立刻移开目光。

卡兹克皱着眉头对他呲了一下牙，“你在干什么，你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吗？”

明凯笑道，“明天再狩猎。好的猎人明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身体需要休息的时候，就必须得到最好的休息。”

卡兹克低头继续磨爪子，对于明凯的说教终于可以做到不是冲上去让他闭嘴而是淡定地充耳不闻了。

“我说，为什么你不需要回去，你不惧怕黑夜吗？”

卡兹克举起刚才一直磨的左前爪看了看，满意地放下换了右前爪开始磨，“我不惧怕任何事情。”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惧怕？”

“你在偷取情报。”卡兹克抬起它尖尖的脑袋，一双黄眼睛狡黠地一眯。

“喂老哥，我们现在是同一阵营啊，对不对，你看我都给你炖土豆吃，所以我们是一伙的，知道吧？就是在正义之地里，咱们都是同一个水晶枢纽阵容的，明白吧？”

“你是打野，我也是打野，在正义之地上我们只可能是敌人，不可能是队友。”

我擦嘞，他怎么突然智商上线了？？？

“我…就举个例子而已。你赶紧说了，这场战争赶紧打完，我们也好有个了断对不对。”

卡兹克歪着脑袋对着明凯诡异一笑，“这场战争，你们是赢不了的。”

“都说了多少遍我们是一个阵容的了啊，是我们，我们，我们！来跟我念，我们。”

卡兹克关爱智障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磨爪子，突然它察觉到杀气，把爪子猛地向旁边一收，自己磨爪子的石头被琉璃色的双头猎刀插成了两半，那猎刀的琉璃光映在了它的瞳孔里。它喝了一声，刚要举起爪子，就看到明凯的军靴结结实实地一脚踩在石头上，拔走猎刀，弯腰对着自己。

“跟你好好说话你是不是从来不会听，非得这样说话才有用？”明凯左臂肘架在腿上，刀尖指着卡兹克倒三角一样的脑袋，“你跟你的同类绝对是一样的，如果黑夜对它们有杀伤力，对你绝对也有。你如果不说我就救不了你，你死了的话再想跟我干架可就没有机会了。”

卡兹克眯起眼嗓子里发出威慑的声音。沙哑的尾音渐渐消失后，它的两个镰刀弹开明凯的猎刀，站起身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侧过头来，“死亡，究竟是什么。”

“……我们一定要在这么十万火急的时候讨论这么中二的问题吗？”

卡兹克的眼睛看着地面，“我一直都想知道。我吞噬的猎物，它们的恐惧我都能在身体里感受到。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它们无一例外都产生了巨大的恐惧，这跟那些我偷袭后吃掉的人不一样，那些人没有这种味道。”

明凯难得见到它竟然说了这么多除了打打杀杀以外的，带着思考的话，于是想打断的念头也被他按下了。

“可是难道活着，就是正确的选择么，明明这些人也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却如此害怕。如果，死亡是一种进化呢？死亡能够超越肉体的枷锁，在亡灵的世界驰骋，如果畏惧这些，跟活着的懦夫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都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你真的是被虚空耽误的思想家。”

“一千年，雷恩加尔，不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卡兹克举着爪子回过头来，“这样低能的猎杀我已经厌倦，我无尽的饥饿已经无法靠虚空和瓦罗兰来填补，你们单体的力量已经变弱太多，你们都不再美味。我渴望新的食物，新的进化。”

明凯有点猜到它要说什么了。

“我渴望死亡，雷恩加尔。而你的人头就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后想要掠夺的东西。”

明凯笑了一下，张开唯一的左臂，微微歪头停了几秒钟，“来拿？”

卡兹克似乎翻了个白眼，“你现在残废，猎杀你毫无乐趣。”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傲娇的。”明凯走过来，拍了拍卡兹克，后者倒是破天荒地没有一刀劈过来。

风把帐篷的门帘吹得鼓动不止，寒气涌入之余，夜空若隐若现。

“即使你死去，我们也是永远的对手，卡兹克，无论在哪个世界。”

Korol的主帐里，守灵人队长铺开了一张巨大的瓦罗兰地图，详细到连EDG学院里面宿舍楼的分部都能看到。

“这是英雄联盟的S级档案，瓦罗兰全图，除了你我之外任何人不准触碰它。”

“明白。”

守灵人手一扬，巨大的地图悬挂起来将主帐从中隔成两边。

地图四处亮起了细细的紫色短线，西大陆尤为集中。

“这些是虚空裂口。”

接着地图上亮起了密密麻麻的蓝点，围绕战争学院向四面八方分散，依然是西大陆更加集中。

“这些是能量暴……”

突然一个巨大的亮点增加到了地图上。两个人的目光一同挪到了东大陆的腹地，看到古书法字体写着的不朽堡垒处变成了一个硕大的蓝点。守灵人立刻右手张开扭头看去，掌心上方出现的通讯板正快速闪烁着加密了的文字。Korol则是看着那处光点，呼吸被这个信号所代表的意思冲击得有点急促。

“追击艾卡西亚的任务，恐怕要交给西大陆和南北区了。”守灵人手一攥通讯板散成粒子，他回过头来没有波动地说道，“东大陆中央政府和决策机构被重创，造成情报，军队和后勤全部瘫痪，现在东大陆是一个大脑受伤的战士。你们……”

“童扬，你需要出来看一下这个。”Lovelin十万火急地掀起帘子进来说道。

Korol立刻冲出去，翻身而上帐前的巨石。远处被裁决之镰的封印式封住的水晶正在涌出紫色的能量，像是要挣脱开浑身的镣铐。

守灵人队长跟出来看了一会儿，“看来，另一边的连接点状态很好，这边开始共鸣了。”

Lovelin的目光却没再看着水晶，越过Korol直直地看着那个守灵人。

“Korol！！童扬！！”现在Korol只要一听到有人用这样着急的语气叫自己，心里就有极度不安的感觉，尤其是这个人如果是明凯的话。

“是星星！！”

Korol皱着眉反应了一会儿，还没明白对方这是在说什么，对方已经用猎刀插进石头里借力一跳站到自己身边，说出来的话带着白气，脸上却是兴奋的薄汗，“是星星啊Korol！”

Lovelin还在看着那个守灵人，后者却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任何异样地看向明凯。

“说人话，明凯。”

“就辣个，辣个虚空，为什么撤退，是因为星光！！”

安静。一秒，两秒，三秒。

“……哈？？”

“是真的，扣森，为什么菲兹会在虚空里，因为千年之前对虚空连接口进行最后封印的，是三星暗杀堂，用的是当初星界的能量！虽然星界的传说已经消失很久了，但是纯粹的虚空能量如果长期曝光在星光下，依然会被施加虚弱的效果。”

一种极度的激动而带来的寒颤蔓延了Korol全身，“卡兹克的情报？”

明凯点头。

“……确定可靠么。”

明凯直视着童扬，“我相信它。”

“这是事关战略部署的重要信息，我不止需要你对它的信任，我需要证据。”Korol低声说道，“不朽堡垒塌了，现在东大陆基本瘫痪，Faker生死不明，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证据就是我和它在夜空下单挑，把它五花大绑又扔回去了。”

“……”Korol眼神中的疑虑减少了一分，笑了一下，“你是怎么让他这么配合的，色诱之术吗？行了去把人家放开。让Mata来我帐里，看来我们又要仰赖一次前三星的队员们了。”

赵志铭睡得正香，被AJ连拖带拽几乎从地铺上提溜了起来，“集合，集合集合集合。”

“卧槽大半夜的为什么集合？！”赵志铭袜子也来不及穿，踩进鞋里单腿跳着提了提鞋跟就追了出去。他走出去的时候列队已经基本完成，Korol站在巨石上跟Mata讨论着什么，PDD和Lovelin在围着通讯板研究通讯恢复的情况，Lovelin似乎心事很重，本就比较严肃的脸部线条此刻绷得很紧。那个守灵人队长站在其中闭目养神。

他垫脚看了看巨石下方最前面的队伍，却惊讶地发现Deft Pawn和其他几个不同学院的队员们站成了一列，但立刻他就反应过来，这不是那三星十人吗？水晶被压制住了，没有水晶枢纽功能，虚空英雄即使回来也不能维持之前的战斗力，这时候还不溜难道要在这里跟守灵人一起出家吗？？？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啊。

“我有一个不那么好的消息和不那么坏的消息，”Korol等所有人列对整齐后，唇角微微上翘，任命以来少有地在下令时候带上了他平日的笑，“你们想听哪一个。”

“哎哟扣森！”赵志铭率先笑了起来，“看你这样子恐怕是好消息很好，坏消息不坏咯，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好消息是，东大陆很快就会全面退兵。”

“他们投降了？！”

“这群王八羔子撒了野就想跑？！没门！！”

“其他战场这么给力的？？？”

“好奇怪啊这次怎么退兵这么快。”

嘁嘁喳喳的声音不大却也很是热闹。

“谈判和外交的事情，我们就交给军部和议会。东大陆发生了剧变，详情现在多说无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从现在开始，他们已经不是敌人。所以，我基本可以在这里宣布，跟东大陆的这次大战，我们获胜了。”

一时间那些耳语变成了高昂的欢呼，许多外套，帽子甚至拽下来的一团团绷带被扔上了天，在童扬面前起起落落成一大片。PDD笑呵呵地看着，那些本来纪律比代表队员们要严格一些的西军看到将军的默许，也都纷纷加入了欢呼庆祝的行列。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童扬做了个停的手势，大家迅速又安静了下去。

“但是，”他的笑淡去了，“和虚空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赵志铭脸上的笑迅速僵住，然后瘪了下去。他只想捂住耳朵。不，兄弟，你在骗我。什么叫刚刚开始，我们在这里打了多久了你自己不知道吗，这才是刚刚开始？

“东大陆调整之后，很快会和我们统一战斗，所以我们身后有全体召唤师做队友，有整个大陆的资源做后勤。一千年了，我们的科技进步了，我们的战术完善了，我们对能量的研究更加深入，我们也一定会向千年前一样获得这场胜利。但是我需要你们每一个人，都打起精神来，因为，我要说的坏消息就是，另一个连接口可能很快就会打开，而这边随之共鸣后，守灵人的封印压制也只能是暂时的。所以要做好，这个连接口重新打开的战斗觉悟。”

仰着头的赵志铭闭上了眼。这一切，果然还远远没有结束。

“接下来我会跟军部两位将军向各小队长下达命令，其他人在这里让守灵人为你们科普虚空资料。记得，一千年的努力，成败在此一役，”Korol停顿了一会儿，说道，“解散。”

守灵人和他互相点头致意，然后站到前面去开始准备讲话。

跟其他人正准备跳到巨石后面的Korol看到Lovelin还站在那里，看着守灵人，他目光看了一眼守灵人又看回将军，“怎么了。”Korol往回走了一步站到Lovelin旁边，看到对方凝视着那人背影的双眼有光也有暗。光是一种似有似无的水光，暗则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情绪。

“没什么。”Lovelin咽了咽，转身没看Korol径自跳下了石头。

Korol又看了看那个守灵人队长，不再多想跟着也跳了下去。

Mata和Acorn站到Korol面前，Mata抿着嘴咬着干裂的唇角，Acorn也做了个小小的深呼吸。

“上一次逼着你们给我们殿后已经心有愧疚，这一次，又不得不请你们出马了。”Korol说道，“守灵人队伍在深渊边限制住了虚空水晶枢纽，但是因为另一个连接口的即将开启，这边的共鸣不停加强，按照最新的情报，你们的三星能量，应该能起到一定的虚弱作用。但是，”他平日含笑的眼睛每次认真起来，那微微上挑的棱角分明的眼部轮廓就显得冰冷生硬，“我和军部都不能担保，会对你们有什么伤害。”

Mata和Acorn点了点头。

“你们去接管守灵人手中的裁决之镰，用三星能量来维持封印，虚弱这个水晶，也希望能对那边的连接口造成一定的压制吧。如果有任何异样，威胁到生命的，就……交还给守灵人们。”

Korol转向Mata，“但是Mata，你和Looper，不参与这个任务。”

Mata并不意外，又点了点头，放开了自己快咬出血的唇角，看着Korol等他说话。

Korol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痉挛，他等了两秒钟才开口道，“我要给RNG一个，最艰难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