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约好,新跟岳父母去早市。大外甥霖霖明天回大连,新妹老伟后天回北京。赶上国庆假期,大家见了面,再吃个饭。这些亲戚,有的忙,有的闲,又不在一块,捏到一起,还真不是乐乐呵呵那么轻松。
这顿饭,定好的,今天吃。秋天天短,五点半,就染黑了。我和新早早入门,我俩清闲,先到,跟大家谈谈天,说说地。想法是好的,挑不出啥毛病。打门柜里找出拖鞋,白色和棕色,我拣了棕色,这已无需主人的分配。
刘明轩,当他面,当然得喊轩轩,不过,跟新唠嗑时,我喜欢称他小刘,以对跟他爸爸大刘的区分。大刘小刘,说着简便顺口。大刘和我是连桥,居小,我居中,上面还有老于。
小刘在客厅沙发上半躺半坐,手里摆弄着手机。岳父在看电视剧。败退到大西南的老蒋,一身挺括的军装,面色凝重,尽量管理着情绪不走样,在重庆官邸接见由昆明来述职的龙云。诚慌诚恐的龙云,此时的命运是掐在老蒋手里的。这类解放战争的题材,岳父百看不厌。虽未经历,但并不遥远。照岳父的话讲,叫关心近代史。不过,我还是不解,小刘没在自己屋里温课,放羊的状态,这不是新的妹妹,我小姨子老伟的风格。按理,刚上中学的小刘,学业正紧,虽说赶上假期,也不该疏于放任。老伟回来的两回,督促是挂在嘴上的。小刘会抵触,眼球上翻,露出白眼仁,唉唉呀呀地叫两声,那张圆厚的脸儿,由黑转红。我羡慕小刘那张书桌,是从网上订购的。到家组装起来,格子繁复交错,功能完备齐全。白色,更显卓尔不群。我也是常与桌子相伴,甚至,把桌子视为知己的。干啥吆喝啥,对一张舒服实用的桌子,敏感度是自然而然的。每回,我都踱到桌边,欣赏迷醉一番,在心里发出啧啧的赞声。今天,我没往里走,老伟在屋里扎十字绣,穿针引线。我不想触那个霉头,到不是未卜先知,是那天岳母跟老伟说,灯下整那玩意害眼。小姨子就炸庙了,一下子点燃了炮仗,说,我愿意,别管我。岳母嘟囔了句,懒得管你,不知好歹。老伟说,管我,管我!嗓门更大了。老姑娘的脾气,不是盖的。我可得长记性,少言为妙,免得引火上身。
我看过小刘的笔迹,一手小楷,工整有力。有回,拿起小刘做的题纸,一眼没辨出手写印刷。不细瞅,绝对浑然一体。我走出来,油然,当着大家的面,从心而发,说,这字跟印刷的一样!岳父听了,说,可不能表扬。老伟也应声说,你这是捧杀,那有你说的那么好。我成了坏人,我有所不服。我说,轩轩的字,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拎出来,杀倒一片。恰好小刘满脸堆笑地出来,我正好逮住这个时机,说,轩轩!啊,他把目光转过来,朝我。我接茬说,超过一万个人叫英;过一千人叫豪,过一百人叫俊,过十人叫杰。小刘的眼睛挣了挣,一脸迷茫,说,你说得啥,没听明白。我嘿嘿笑了,说,那是出家人的偈语。小刘蹙了下眉头,会认为我神神叨叨,零零后的思维,坐在一起,已不可能相谈甚欢了。
饭点是六点,眼瞅着还有半个钟头,老于家没到。岳父张罗,快到点了,饺子先包好,等他们进屋就吃。我没吱声,新也沉默以对。新已暗地里给我发过微信,写着:他们一家三口 7点来,你饿没?我面无表情,回了句:舍命等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