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不改往日热闹喧嚣,天津的炮烟已漫到顶空却无人嗅到一丝危险。或许是今天隔壁的王猛少卖了一片膏药,亦或许是诚信为本的六子往卖的酒里掺了水。反正一切的一切都还是那样,又比之前多了不同。
温钊桐,前任白杨派掌门。江湖在现在人们的眼中早已成了传说,在温钊桐这个江湖人心中却是场刚刚过去的梦。白杨派覆灭,奸人追杀,年轻时疯狂的代价是后背上的十几条刀纹。现在的他只是个在富豪家做长工的老头,被人鄙视的佣人。
当第一声枪响回荡在西班牙上空时,这种武器就注定主宰战场。烈焰融化尖刀,炮火轰开天津的城门。战争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直到温钊桐在街上听到刚从天津逃命回来的“地老鼠”三儿大吵大闹才知道,这世上不只有大清,还有什么英国,法国。天津已经被染成了“蓝、红、白”三个颜色。直到温钊桐看到地主在收拾行囊,才问出为什么。“你傻呀,那八国联军都把天津占了,说不定咱这什么时候就该插法国旗了!”地主慌张地回答,手里还紧握着三根金条。“那咱为什么不打回去?”温钊桐虽当过掌门,但还是头脑简单,把斗争当做一冲一撞的事。“打回去?那帮外国人手里的家伙是什么?枪,还能喷火!你那什么跟人家打!”地主从架子上把一个青花瓷的瓶子抱下来,被瓶子弄了一身土也不生气。吹了又吹,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我是谁,堂堂白杨派掌门,还怕他们,我就不信他那冒火的管子打的过我这手白杨拳!”温钊桐迈了一步,辫子抖了抖。摆了个架子。“得,不和你矫了,想当炮灰就在这杵着。”“行,我现在就攒几个弟兄,就在东直门那守着,先杀他几个洋鬼子!”温钊桐指着地主大喝,把尊卑都抛在了脑后。
被敢出门,温钊桐一心想灭掉打过来的外国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好兄弟王通的宅子。“王通,王通!”温钊桐一边砸门一边叫着。想当年王通也是在白杨派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今日却不知哪里去了。“他早走了。”只见一个身穿紫袍,襄着金牙的商贾走来,腰上别着一个皮套。温钊桐赶紧作了个揖闻道:“您是如何知晓?”那商贾答:“他在我家做长工,一听洋鬼子打来便去逃难了。”“怂包!”温钊桐暗骂,“国难当头,你这自称白杨狼的堂主却先跑了!”找不齐兄弟们还怎么和拿着枪的洋鬼子打!温钊桐正愁,忽然发现那商贾腰间别了些东西,晃来晃去。
“敢问老爷这腰间别的是何?”温钊桐曾听说洋鬼子都把那能喷火的枪别在腰间,一见这商贾这样,心中生疑。那商贾忙掏出里面的东西,指着道:“没见过吧,这叫枪,能喷火,我从一个洋人手里买的!”温钊桐心中大喜,道:“老爷,如今那洋鬼子来犯,我正要去杀杀他们的威风,您把这枪给我吧,我保证灭了那洋鬼子!”温钊桐说完又拍拍胸脯。“行,我一百二十个银元卖给你。”商贾的眼睛里溢出了贪婪。“我一个做长工的没那么多钱啊,老爷,您就把它给我吧,为了大清啊……”“我管你大不大清!在我这,钱就是理,没钱?那就滚!”商贾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温钊桐走在街上,想起了三儿的方法,便大叫:“各位乡亲父老,现在那洋鬼子在我大清横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老夫我,温钊桐,就守在东直门前,杀几个洋鬼子报国,谁要与我同去?”几个劳工围了过来,问到:“您这是干什么去?”“杀洋鬼子!”温钊桐笑了,“你们去不去?”“干什么要杀洋鬼子,只要我们能吃饱饭,有钱花,大不大清有什么所谓?散了散了。”劳工们散开,一群孩童围了上来:“爷爷,您这是要干什么去?”“杀洋鬼子!”温钊桐又笑。“可我们的爹爹只告诉我们好好读书,没让我们杀洋鬼子。”“可他们杀中国人。”温钊桐语调提了上去。一个孩童望着温钊桐,张着嘴,眼神比天津还要远。“可爹爹只让我们好好读书,洋不洋鬼子不干我们的事啊!”那孩子叫着。 “噢……”
温钊桐叫人打了一把大刀,拄着,夕阳打在他的身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
他站在东直门,静静地等待敌人的到来。心中却不清楚谁说他真正的敌人。或许,当自己的队友都成为敌人时,才是真正的四面楚歌。
1900年8月16日,北京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