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妈妈说,阿公和阿婆是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建立的婚姻,到结婚就见过两次面。一次是红叶大人(媒婆)介绍两家认识,另一次是吃商量饭(确定吉日,礼钱等)。然后就嫁了。
阿公是个老顽童,他会说笑话,讲他小时候的故事,深得小孩子的喜欢。又通情达理,会生活,因此很受小辈的人尊敬。 阿婆是个木讷的人,她很少说话,聚在一起说的也是今天卖菜卖的几角一斤,卖了多少。弟弟妹妹总是躲着她。
母亲说,你外婆除了种地,她什么都不会。小时候,都是你外公给我和你小姨梳的头发。连我结婚,都是我奶奶操持的。
阿婆虽然不讨喜,但是却有一个人陪她到老,不论出身,不论疾病,不离不弃。或许他还没意识到这是爱情,或许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终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愿意接纳你的人,他会记得你的喜好,记得你的习惯,忍耐你,包容你。
阿公又来了,这次带的是阿婆种的大白萝卜。他们知道我最好这口。我满足的啃着大白萝卜时,阿公指着木篮里的糖果问我,“这些糖还要不要吃的?”,我含糊着说:“没人吃,放在这里好久了”。就见他大把大把的装进口袋里,我笑着问:“外公,你很喜欢吃糖吗?”他尴尬的笑了笑,说:“不,你外婆喜欢吃这些,我给她带回去。”
年幼的我,爱去阿公家。小孩子很多,聚在一起,免不了要捉迷藏。我机智的跑去了阿公和阿婆的房间。一进去,我那个后悔啊!窗户紧闭,新买的家具味道很足。我干呕着跑出来。自然就被捉了。
我跑去阿公面前,难受的问他“你们房间都不开窗户吗?”他疑惑的问“怎么了?”我报怨道“房间好臭,我都快要吐了!!”阿公默默的走进房间,去开窗户,我那个佩服啊!这定力。
我问他:“你不觉得臭吗?”
他说:“不臭。”
没过多久,他又悄悄的去关窗户,被我抓了个现形。我嫌弃的吼道:“就不能开着么?好臭,你们怎么受得了?!”
阿公说:“你外婆吹不得风,不然晚上睡不着,窗户一直都要关着。”
现在想来,阿婆真是幸运。她遇到了一个和善的婆婆,不嫌弃她,帮她操持孩子们的婚礼。她遇到了一个爱护她的阿公,记得她的爱好,记得她的习惯,陪她走过半个世纪。
人生就像一架天平,一边是幸福,另一边是痛苦。它不会一直倾斜,也不会一直持平。
阿婆和阿公,在步入晚年时,失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那几天,一直在下雨。仿佛是阿公和阿婆的眼泪。因为阿婆的病,她早已没了眼泪;阿公是阿婆的支柱,是全家人的支柱,他不能哭。
很多年过去了,他们更老了。我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伤口,却不想时间不过是让他们喘口气,再面对生活。
“妈,怎么了,听口气没精神啊?”
“你外婆病犯了,昨天送去了精神病院。医生说,情况不是很好。”
“医院里什么人都有。”
“以前我看到过一次,你外婆被他们捆着输液打针。”
“这个星期天,我们会来城里看她”
打完电话后的我,不见悲伤,不见担心,像个没事人一样,和朋友嘻闹打玩。不知道是隐藏的太好,还是没心没肺。
直到星期三,我妈她们不来了,因为阿婆的情况恶化,不准任何人去看望。我终是哭了,我和阿婆离的很近,可是却被母亲勒令不准悄悄去看,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阿婆想要回家,因此整夜的睡不着。阿公想要带阿婆回家,可是他连她的面都看不到,不知道她好不好?
我从未看到阿公流泪。直到年幼的妹妹问他,阿公,阿婆,还回来吗?我想她了。我那坚强的阿公终是留下了眼泪,他也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