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有太多事需要她解释。“虽然知道你不记得我了，但亲耳听见你这么问，我还是好伤心啊。就像编辑了半天的短信祝你生日快乐，你却回我‘你是谁’一样。”她受了打击似的垂下头，片刻又猛地抬起来，镜片的反光遮盖了她的眼神，让人越发难以捉摸。“不过小别胜新婚，这样才有新鲜感嘛。”

“你在说些什么。”“你知道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东西是什么吗？”她不仅没解释之前的话，反倒说起了更加莫名其妙的内容，“是天赋。我绞尽脑汁、拼尽全力得到的东西，他生来就有。笨鸟即使先飞，结果也往往是眼睁睁看着聪明鸟的屁股越来越远，兀自扑腾着疲惫的翅膀见证别人的成功。我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但也相信大多数人至死都无法发现和利用它们，因为这本身也是件需要天赋的事。所以当我来到幽都，意识到天赋其实是前世残留下的印记的时候，我产生了这个想法，通过不断的死亡与重生积累每一世的印记，最终成为幽都与现世两个世界的神。”“你疯了。”我打断她。“以上这些话，都是你对我说的。”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我叫赵轩然，印记是‘记忆’，可以修改别人的记忆，以及让我和身边的人穿越到任何存在于我记忆中的时刻，无论生前还是死后，是唯一实现往返于幽都和现世的能力。不过发现它最佳使用方法的是你啦。”她边说边向我靠近，“你让我一次次把你带到现世，用不同的方式死亡，每次回到幽都你便多了一种印记。”

“后来你觉得这样太没效率，就塑造了一个叫‘幽都王’的傀儡，散布‘战胜他就能回到现世’的谣言，让幽都的人互相掠夺，当相同的印记集中到少数几个人身上之后，在幽都王那守株待兔的我，就把他们带到现世由你收割，屡试不爽。能想出这个‘养肥了再宰’的点子，人家好崇拜你的呢。”

此时她已经站在我跟前，我们鼻尖的距离不足5公分。“再后来，你发现这样得到的印记太过单一，想拥有一个获取稀有印记情报的手段，便盯上了‘幽都之眼’兰哥。但是兰哥的情报网太厉害，总能早你一步逃出生天，抓住它最好的办法就是混入情报网内部。”

“为此，光改变外貌是不够的。在你的指示下，我利用别人的记忆片段重建了你的记忆，因为记忆与印记互为表里，没有相应的记忆，你之前的印记就被封印了，无法使用也无法在交易中被人看到。为了完善你的新身份，同时给你一个接近兰哥的理由，我还修改了一对车祸身亡的夫妇的记忆，把你的存在作为儿子嵌入了他们的人生。”

“在此期间我还有个发现，人的感情是独立于记忆之外的。我可以给你植入新的记忆，却无法创造相应的感情。这样的结果是，你即使能理解某种感情的意义甚至做出与其相符的反应，但不会主动产生七情六欲。我担心这样的你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行动，就和你接触了一次，情况比想象得好。”

“等时机成熟，我再恢复你的记忆，夺取兰哥的印记。这就是这次的计划，可是最后出了点小意外……”她噘起嘴。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她的话像缠绕的耳机线一样，芜杂却又不可思议地相互连结，记忆也开始变得经不起推敲。“如果还有怀疑，就试试能不能想起你的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