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深秋月光如水的夜晚,邂逅了唐温如的“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想象着在那样半醒半醉的意境里,微醺着还留有余温的酒,天空和水竟挨得如此近。行船经过,颇有一种“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韵味。
和三五好友漫步于狭长清幽的林间小路,四周古木蔽天,只漏下几处光影疏斜。我手捧着一大壶友人独家酿制的青梅酒,初饮时酣畅淋漓,唇齿留香,味道也是甘冽且醇美。几人间谈笑风声,畅谈理想与抱负,好不快活。酒饮到正酣处,步履也变得轻盈起来,一路向前,路边的低矮灌木轻轻勾住纯蓝的裙摆忽又松手,脚边悠悠荡出一抹纯净的淡蓝色。
不知走了多久,脚步渐乏之间,眼前的景色忽然开阔起来,映入眼帘处是一潭幽深湖水,幽静的湖面水汽氤氲,青烟薄雾丝丝袅袅缭绕其上,隐隐约约可见远处灰色的山影。我们纷纷上了一艘小船。醉眼朦胧间,一友人突然哀叹一声:“你们觉得人间值得吗?”我们一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震住了,似有千言万语,但是都被酒意流入肝肠,化作千丝万缕的愁绪。
趁着些许醉意,那友人又断断续续说出她这大半年生活的不顺遂,生活还有学习,包括感情上的力不从心,我们大都沉默的倾听着,感受着她内心翻涌着的对生活满满的挫败感。说罢,我们几个都目光沉滞起来。时光的齿轮从未停止过转动,它用一种最残酷的方式告诉我们,生活总是不如诗的,他人即地狱,唯有自渡才可以让我们真正的得到救赎。
友人一时无话,捧过酒杯猛地喝了起来,我们也纷纷一饮而尽。月上中梢时,壶中酒水已去大半。友人一时贪杯,不久便酩酊大醉,俯在船沿上小憩起来。我们一行中有个穿了外套的女孩,脱下自己的外套,随手搭在友人瘦弱的肩上,任她悄然睡去。
今夜无风,新月弯在远处青山头上,星辰却是很多,散了雾气的湖面在夜色的映衬下一时间反倒明朗了些许。我们几个索性在小船里坐了下来,像往常一样天南地北的聊起天来,一如青涩又纯真的中学时代。
林林说想以后就开个书店,做自己喜欢的事。林林是我好友里为数不多的清心寡欲的姑娘,但是我却特别喜欢她。记得读书那会儿课文中的那些鬼神修仙,凶猛残忍者不在少数,温柔多情者也甚多,而仙人们则大多淡漠安闲,少有口腹耳目之欲。这在当下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更是稀罕。
萧萧更是说到她上次独自出去旅行的趣事,我们纷纷被逗得前俯后仰。良久,估摸着是笑声太大,把睡着的友人吵醒了,她抬头看了眼我们,还有披在她身上的外套,换了个姿势,倚在船沿上,垂首看湖水鳞浪。
我们也纷纷垂首看向湖面,素月分辉,银河共影,表里俱澄澈。友人似乎斟酌了很久,说:“但是,生活虽吵闹,人情却温暖,万家灯火,总有一盏灯为我们而亮。人间值得。”遂喝完了酒杯中的青梅酒。我们相视一笑,说到底,我们都只想成为少数人。
醉意不由人,没过片刻,大家大都昏沉睡去,幽静湖水中星河倒影如洗,夜色轻轻浮动,似是卧于天河之上。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惟见一片星河,绚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