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对莲雾树(18051401)

席慕蓉在《生命讯息》中写到一件事。她住在台湾石门乡下的时候,先前种下的一棵莲雾树开始结果了,但成绩不好,整棵树,只有疏疏落落的几串果子。邻居太太告诉她,在冬天,用柴刀在树干低处砍上几刀,再在树根附近撒上几把盐,翌年春天,花一定开得多,果一定结得好。

席慕蓉问她,有什么道理?邻居太太只是笑了一笑,说,不知道是什么道理,可是看别人这样做,每次都很灵。

到了冬天,邻居太太带柴刀来了,席慕蓉也赶快去厨房拿了盐罐子。她们砍砍撒撒。

第二年春天,这棵莲雾真的开了满树的花,结了满树的果。

后来,席慕蓉特意跑去问一位学植物的朋友,他微笑点头,说:“植物对周遭的世界其实有一种敏锐的反应。你们用刀斧和盐对待它的时候,它知道这是一种伤害,一种危机,而用来对抗这种危机的植物本能就是拼命地开花,拼命地结果。也就是在察觉到生存受到了威胁的时候,它用自己的一切力量来努力把这生命绵延传递下去。”

席慕蓉听了,心潮翻腾。她真的想不到这场用刀用盐又砍又撒像闹剧一样的行为后面,竟然有着那样严肃和悲壮的反应。在结实累累的莲雾树下,席慕蓉满怀歉意地端详着莲雾树。

她想到,对于这一棵站立在土地上的生命,它所经历的这整个春季与夏季,是怎样一种巨大的惊恐和挣扎啊!

敏感的莲雾树,遇上了有民胞物与情怀的人,不知是否可以自慰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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