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4年的阳春三月,在一座四面环山的小山村里,我的出生并为给这家人带来喜悦,甚至可能是雪上加霜。因为听说,我爸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提前给我取好了名字,并且规划好了去处(村里人都知道的,因该是有可信度的,二十七岁那年,我在村里游荡,还有人问我是不是谁家(我大伯),捡来的那个妹妹,当时我那个内心阴影面积……)
我爸说如果我出生是男孩,就单名一个路,取路边之意,如果是女孩就单,孤单之意(这么一看,我爸当年还挺有文化),并且随时做好将我打包送人的即视感。(我为什么知道这些,因为我的童年,村里人全都说我是没爸妈,是捡来的娃。大人们说的头头是道,大孩子们老逮着我欺负……没有更惨,只有最惨…)……
忽略村里那堆堪比朝阳群众的八卦组织,我的整个小学是最快乐的日子。每个周末和寒暑假,必须是放牛。我牵着我家的牛,带着我家的狗,和比我小几岁的村里的弟弟妹妹,冬天跑遍整个山头,夏天在河里捉螃蟹,为什么不捉鱼,因为河里没有鱼。美好的生活在一个寒冷的新春的早晨戛然而止,因为那天,我那整个童年只有在每年为数不多的电话里才知道的爸带着同样只出现在电话里的我妹回来了………多年以后,我们村里人说,我和我妹关系不好(我现在都很疑惑,我们村里人是怎么知道的),我爸妈说我和我妹关系不好,我家的亲戚说我和我妹关系不好…其实都是有原因的。
那天早晨,我还在睡梦中,我大伯告诉我,说我爸回来了,喊我起来给他们打招呼,十四五岁的我,早起已初见困难,打招呼,直接不可能…我和我爸在多年后的重逢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最初我想过和我妹建立友谊,后来,还是算了吧……那是开学的第一天,经过一个寒假,开学了我就开心的去找我的小伙伴们叙旧了,白天有多开心,晚上就有多不开心。放学回家后,我爸劈头盖脸给我一顿骂,说我是姐姐,为什么不等妹妹,当时我就emo了,因为这话有点似曾相识的耳熟呀!
那是一个遥远的午后,目测我四五岁,有一天我爸给我一顿揍,因为我和我妹去摘李子,摘完我就拿着李子跑了,我妹在后面哭了。我爸听到哭声,不问青红皂白,先是给我一顿吼“你是姐姐,你为什么不照看好妹妹”,然后又给我安排一顿“竹笋炒肉”……我爸不知道我被我妹咬了一口,这个事我只跟我奶奶说了…奶奶说,姐姐要让着妹妹…我……
这还没完,又有一个下午,我们村里的娃来找我玩,我带着我妹。然后我妹的头被村里的娃丢石子,不小心误伤了,很不幸,我又是那个背锅的倒霉蛋,我妹一哭,我就被我妈安排了一顿“竹笋炒肉”…
整个童年我对我妹的印象就停留在这两件事上。后来我妹就跟者我爸妈一起生活了,我的整个童年,我爸和我妹就是电话里的人了,我妈倒是三五年回来个一回,但是每次回来不是和我奶奶吵架,就是在吵架的路上,顺便恐吓一哈我,说要把我丢在门口那口井里淹死,小时后的我当真了,于是我妈逢人就说,我看到她就像老鼠看到猫,不得不说我妈总结得很到位!
自从初一那个晚上被我爸一顿劈头盖脸的说落后,我觉得,我和我妹似乎没有建立友谊的必要了……于是我们友好的度过了愉快又不愉快的初中三年。
初三那年,我过生日,我妹给我准备了生日蛋糕,人生第一次有仪式感的过生日(我是指吹蜡烛,许愿),人生第一次吃上蛋糕。点上蜡烛,许愿那个过程,给我尴尬得恨不能钻地缝,因为从前没见过这样的仪式感,手无处安放,说话语无伦次…
那年之后,我们就又各奔东西了……然后就现在了…
我爸妈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是在教育我就是在教育我的路上,他们总是夸我妹如何如何的好,现在给他们买了什么什么,还专挑我蹲在哪里刷手机的时候说,这就过份了(因为我从来没给他们买过东西),自从我自己挣钱自己花以后,主打一个不能委屈自己,钱只能花在自己身上。
那年放了一个长长的寒假,在家里,我和我爸妈的交流就是,他们说吃饭了,我说来了。吃完我就跑了…每天都是这个流程…
到了三十岁,我感觉我还是不能和过去的自己和解,我尝试过,但是失败了…
22岁那年,我奶奶去世了,我妈说我要负一半责任,她说是因为我每天给我奶奶打电话刺激了她的病情,我妈这个人啊,平时她有没有说我不知道,但是每次她看我在家里了,就借着和别人聊天说给我听(我感觉她就是说给我听的)…从此以后,我没有给我爸妈打过一个电话,他们给我打电话我都会思量半天要不要接。
我爸这个人,有段时间给我打电话,跟我闲聊,他说我哥哥的娃每天要花他多少多少钱,说让我给他们买玩具,我表示不可能,坚决不可能…二十六岁那年我跟我爸吵了一架,从此以后几乎处于不联系状态。
现在我在我们家,但凡有什么事,我都是从家里亲戚哪里知道的。我爸妈不知道我现在在那座城市,不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工作(我看到他们逢人就说我十年前的工作,我是即好笑,又辛酸),他们知道的都是我让他们知道的……
三十岁,我努力和自己和解。我以为我写出来就能放下了,其实还是有心结。因为这些事,已经给我养成了一些行为习惯,已经该不过来了……我爸妈觉得我打了这么多年工,不可能没有钱,事实上,我是身无分文,还负债累累。因为我在疯狂的补救我的童年,小时后想要的东西没得到满足,现在必须给自己安排上。
除了我最要好的朋友知道我在做什么工作,知道我在那座城市。其他人知道的我,都是我想让他们知道的我。
关于拍这张照片的场景我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因为我的记忆里,记住的都是不快乐的过往。三十岁以后,励志记住那些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