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你的人格更不稳定,而且有一点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你总要在我专心致志的时候走过来瞄我一眼,真的让我很难受,你知道吗?
我觉得我的思路被他打断了。
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类人,一种随机而动的人类,都一双无处安放的眼睛。最关键是,这个人一定和你很熟,朋友,舍友或者是同事。你不能明目张胆地排斥他,警告他,因为这样的“小动作”频繁发生,你不能指责他不礼貌,如果那样的话反而是自己有失风度。
好好好,你干你的,我就过来看一下。接着一转身撒着拖鞋就走了,一切像没发生过一样,可让我觉得很难受,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我本来要做什么来的?被他这么一“骚扰”有点乱了。
村里有个快四十岁的光棍,人称老友,住在大水渠旁的两间土房子里,家中还有一位70岁的老母,每天给他做饭吃。
太阳照常升起,冬季的夜晚很冷很静。
“老友来了啊,过来打一牌,三缺一?”
“几块的锅?”老友有个毛病,走路的时候没声,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在你身后了。
“就十块,改心慌的,那边还差一个了,你赶紧去补上。”吆喝老友的是儿孙满堂的王大爷,每天天一亮,饭一吃,就往麻将馆里冲,顺路再喊上邻居李大爷,早早的就坐在那里撮了起来。
麻将馆的老板娘和老友是小学同学,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老大上了高一,二儿子上了三年级,她家的麻将馆开的最早,人也是最多的。
老友还有件事没做,这件事他每天都干,就是过来问候一下他的老同学,侃上几句。他披着一件黄棕色的夹克,两只袖口已经磨的破烂,左手拿着一个装罐头的长玻璃空杯子,右手手指夹着一根烟。
“嫂子,给我泡杯茶。”老友说起话来铿锵有力,还把杯子啪的一声摁到桌子上,可把老板娘吓了一跳。
“你这声嫂子叫的,咋还没好脸呢,水还没开呢,自己倒去。”老板娘姓李,名小翠,当年在老友班上是公认的班花,三十年过去了,岁了身材依然很好,就是人很抠门,这点也是公认的。
“不喝了,打牌,真是。”老友从小翠面前悄悄离开,面无表情,吐了一口长烟,找了一桌子坐了下来。王叔,今儿和谁打啊?
大年初三,村长的儿子办喜事,很多人过去帮忙,而老友是村里的最勤快的,搬桌子,倒水,端盘子,不嫌脏,也不嫌累,两天来,没少出汗。似乎不管白事还是红事,都会有老友的身影。
“新娘子漂亮不,关娃儿?”
老友和几个孩子扯着,靠在墙边上,看着新娘新郎一一给长辈敬酒。他从来不上桌,吃饭也是站着吃,干两天活,能白吃几顿好饭,村里人都明白,也再没人照顾他坐下。
他的黄色的皮夹克比往日亮了很多,哈哈的吐着白气,吃着长面。进进出出的人,似乎认识他又好像不认识他。王大爷进来的时候,也好像没瞧见门口的老友,一张老瘦的笑脸从门口一直笑到了客厅。
昨儿下雪了,有脚底那么厚。李小翠早早的起来,扫干净了门前的雪,生了炉火,烤着房子。
老友的娘昨儿走了,你不去看看?
李小翠在屋里坐着,看到村里的万事通走了进来。
行了,知道了。李小翠抬了一脚,又放了下来。下午三点,响起了哀乐,第二天凌晨,村长找了十来个男人把老婆子抬到了山沟里埋葬了。
第三天天,老友的大哥从深圳坐着飞机飞了回来,一进屋,看着厅堂上老娘的照片,便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扇了老友几巴掌。
你看你把娘害的,狗日的东西!
老友哭了,哭了一下午,大哥看他那个伤心的样子,再也下不去手,不一会儿,也开始不停地抹眼泪。
十年前,老友的大哥去了深圳,没想到在那边越混越好,好的都忘记了回家。第二年,老友的母亲便生了大病,村里人都说不行了,得到省上去看才能好。老友一咬牙,把祖上的宅子卖了,在医院坚持了两年,母亲终于能走路了。但老友的家也没了,在村子的撮合下,换了一块地,盖了两间土房子。
东风来了,家家户户又忙活了起来。李小翠家的麻将馆也慢慢空了。老友再也没有来过,村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好像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找不着应该是跳黄河了。
有人信,有人不信。我也不信,小时候,眼睛总是被他偷偷地捂住,猜对了就放走,猜错了就弹一手指。他没死,死的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