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南宋词人辛弃疾的这首《青玉案·元夕》流传甚广。从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出八百多年前的南宋元宵节的繁华热闹。这种热闹不知道生在当代的人们经历过多少次，在杨千帆的记忆里，她只经历过一次。那还是在她年轻上学的时候，有一年开学早，在学校所在的城市过元宵节，晚上一群女孩子结伴去看灯会，见到造型各异的花灯，还有穿着奇特的表演队……时间久远，留在杨千帆脑海中的记忆也就这么一点儿了。
后来的元宵节与平常日子没有什么两样，在娘家时，母亲每年蒸面灯，用谷子杆儿缠棉花当灯芯，倒上花生油或者猪油点燃，烧完后，面灯黑乎乎硬帮帮的。记忆里，面灯并不能立刻吃到，要等到二月二。这个杨千帆记不确切了，大概那时候食物紧缺，好容易见点儿面星儿却捞不着吃，才有这样的记忆吧。现在想来，或许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缺吃的，家家户户才正经八百的在元宵节捏面灯，后来条件好了，反倒不怎么捏了。杨千帆在婆婆家里就从来没有见过面灯。他们用红心萝卜挖灯，插上灯芯倒上油，点起来绿微微的也算好看。虽然这样，在杨千帆感觉里，他们家元宵节的气氛明显很淡。不过，年少时，家是母亲的主场，结婚后，家是婆婆的主场，她没有办法施展。等到了她的主场，还没等她想起重操旧业捏面灯的时候，老公李川已经早早从网上订购了蜡油灯，正月十一那天就到货了。现在网购就是方便，没有你买不到，只有你想不到。
元宵节最重要的道具就这么轻松地准备好了，剩下的手续就简单了。天黑后，每个房间都点起来。外边风很大，在杨千帆把点燃的灯努力往墙角放的时候，李川已经从外边回来了，他在家门口放了两盏，楼梯口放了两盏。李川做这些事时一丝不苟，敬重神明是他近年来的虔诚，他不再是年轻时期的桀骜不驯，随着年龄增长，谦逊成熟好多了，对周围的人也和蔼可亲了不少。这些变化并不是因为他遭遇了什么逆境，相反，在事业上，这两年他还高升了半级呢。起初，杨千帆不理解发生在李川身上的变化，以为有什么不同凡响的事情发生了，他没告诉她，仔细观察又不是。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杨千帆想，大概是“五十而知天命”的缘故。
点好灯，李川和杨千帆下楼去。没听说附近有什么灯会，即使有，两口子也没有兴致。他们只想去附近的公园走走。李川每天在办公室独坐，思考那一摊子事务，脑力支出太多，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热闹的场所。每天下班回家，简简单单吃完饭，就去外边走路。上班用脑力，下班用体力，他只能用这种办法维护形神的平衡，休养生息。走路时他也很少说话，似乎沉浸在不同的世界里。杨千帆默默陪着：她理解他的辛苦，不想打扰他。
出了楼道，地面很亮，两人不约而同望向东方，惊叹道：“近年的月儿真亮！不只是亮，还有光芒呢！”
2025年2月1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