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灯火，重逢在晨光里
霍承渊的黑色宾利缓缓驶入“星途科技”总部大厦的地下车库时，车载屏幕显示的时间是早上七点五十八分。九月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透过半开的车窗拂在他脸上，抚平了些许旅途劳顿——三个小时前，他刚结束长达十二小时的跨洋飞行，从纽约直抵这座阔别十年的城市。
作为星途科技新上任的CEO，他本该有一天的缓冲时间倒时差，但董事会的催促和堆积如山的启动文件，让他选择当天就到岗。助理林舟早已在车库等候，手里捧着烫金的员工手册和标注重点的日程表，见他下车，连忙迎上来：“霍总，所有部门负责人都在三楼会议室等您，九点准时开晨会。另外，您的办公室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布置好了，靠窗的位置留了您要的落地书架，咖啡是您习惯的手冲曼特宁。”
霍承渊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车库里熟悉又陌生的标识。十年前，他还是这座城市里一名普通的大学生，偶尔会和同学来这附近的商场兼职，那时从没想过，十年后会以CEO的身份走进这栋象征着城市科技顶端的大厦。他接过林舟手里的文件，指尖触到皮质文件夹的纹路，忽然想起大学时用的帆布笔记本，封面上还留着某人用马克笔涂鸦的小太阳。
“先去办公室，晨会推迟十分钟。”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林舟愣了一下，立刻点头：“好的，我马上通知各部门。”
电梯平稳上升，镜面映出霍承渊挺拔的身影。深灰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五官比十年前更显凌厉，只是眼底的疲惫藏不住——不仅是因为时差，更是因为回到这座城市后，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正像潮水般慢慢涌上来。
办公室在顶层，视野开阔，能看到远处的江景。霍承渊走到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上的水汽。十年前，他和苏晚就住在江边的老小区里，夏天的夜晚，两人会坐在阳台上吃西瓜，苏晚总说，等以后有钱了，一定要买一套能看见江景的房子，早上看日出，晚上看灯光。
“霍总，这是您要的部门架构图，还有……”林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递过来一份员工名单，“这是市场部的核心成员资料，他们最近在推进一个重要的品牌升级项目，您可能需要重点关注。”
霍承渊接过名单，目光快速扫过。密密麻麻的名字里，一个熟悉的名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视线——苏晚，市场部品牌策划组组长，入职时间五年。
他的手指顿住，指尖微微发凉。苏晚？真的是她吗？十年前那个总爱扎着高马尾、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女孩，怎么会在这里？他强迫自己冷静，指尖划过“苏晚”两个字，旁边的照片是一张证件照，短发齐肩，穿着白色衬衫，眼神比从前沉静了许多，但眉眼间的轮廓，还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市场部的人，今天会参加晨会吗？”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会的，霍总，市场部总监会带核心成员过来，包括这位苏组长，她是品牌升级项目的负责人。”林舟的话像一颗石子，在霍承渊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
还有十分钟。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试图整理文件，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十年前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闪现：苏晚在图书馆帮他占座，两人在雪地里手牵手走回宿舍，他出国前那个雨夜，苏晚哭着说“我等你”……可他这一去，就是十年，中间断了所有联系。
他不是没想过找她。刚到美国的前两年，他无数次想回国，可学业压力、打工赚钱、后来创业初期的艰难，让他一次次推迟。等他终于站稳脚跟，想回国找她时，却发现她的联系方式早已更换，从前的朋友也不知道她的去向。他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霍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会议室了。”林舟的提醒让霍承渊回过神。他站起身，理了理西装外套，镜子里的男人眼神坚定，仿佛刚才的慌乱只是错觉。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星途科技的办公区设计得很现代化，玻璃隔断里，员工们都在忙碌地工作。霍承渊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市场部的方向，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市场部的玻璃门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一摞文件，低头看着手机，脚步有些匆忙。她穿着浅灰色的职业套装，短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正是苏晚。
霍承渊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脚步也停了下来。林舟察觉到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疑惑地问：“霍总，您认识苏组长？”
苏晚似乎没注意到他们，还在低头看手机，直到走到离他们只有几步远的地方，才抬起头。当她的目光对上霍承渊的眼睛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文件“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霍承渊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两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苏晚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发出声音。她蹲下身，慌乱地捡文件，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霍承渊下意识地想帮她，刚迈出一步，就听到苏晚低声说：“不用了，谢谢。”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疏离，和十年前那个娇俏的声音判若两人。
他停住脚步，看着她把文件抱在怀里，站起身，微微低头：“霍总，早上好。”她刻意强调了“霍总”两个字，像是在提醒他，他们现在只是上下级关系。
霍承渊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看着她，喉咙有些发紧：“苏晚，好久不见。”
这是他时隔十年，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苏晚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但很快又被她掩饰过去，恢复了平静：“霍总，您认错人了吧？我叫苏晚，但我们好像没见过。”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霍承渊的头上。他愣住了，看着她平静的眼神，难道她真的不记得他了？还是……她在故意装作不认识他？
林舟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小声提醒：“霍总，晨会快开始了。”
霍承渊回过神，深深地看了苏晚一眼，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他们真的只是第一次见面。他心里一阵失落，却还是点了点头：“抱歉，可能是我认错了。你先忙，我们去开会。”
说完，他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比刚才沉重了许多。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进电梯，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指尖却还在微微颤抖。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文件，封面上的“品牌升级项目方案”几个字，变得模糊起来。
十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他了，可当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发现，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记忆，从来都没有消失。她怎么会不记得他？那个曾经让她心动、让她等待、最后却让她失望的人，她怎么可能忘记？
晨会开得有些心不在焉。霍承渊坐在主位上，听着各部门负责人的汇报，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市场部总监身边的苏晚身上。她坐在那里，认真地记着笔记，偶尔抬头汇报项目进度，声音清晰、逻辑清晰，完全是一副专业职场人的模样。可霍承渊却能看到她眼底深处的疲惫，还有她握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轮到市场部汇报时，苏晚站起身，打开PPT，开始讲解品牌升级项目的方案。她的语速不快，却很有说服力，从市场调研到方案设计，再到执行计划，都讲得很详细。霍承渊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十年前，她还是个连PPT都做不好的小姑娘，现在却能独当一面，成为项目负责人。这十年里，她一定经历了很多吧？
“霍总，这就是我们项目的初步方案，您有什么意见吗？”苏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闪躲。
霍承渊定了定神，拿起笔，指着PPT上的一个数据：“这里的用户调研数据，样本量是不是有点少？品牌升级涉及到目标用户的精准定位，样本量不足可能会影响方案的准确性。”
他的问题很专业，苏晚立刻回答：“霍总，您说得对。我们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目前正在扩大样本量，预计下周会出最新的调研结果，到时候再给您汇报。”
“好，”霍承渊点头，“这个项目很重要，我希望你们能尽快完善方案，有什么需要总部支持的，随时提出来。”
“谢谢霍总。”苏晚坐下，不再看他，继续低头记笔记。
晨会结束后，各部门负责人陆续离开。霍承渊叫住了市场部总监：“王总监，关于品牌升级项目，我想单独和苏组长聊一聊，你安排一下。”
王总监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好的霍总，我这就通知苏组长，让她下午去您办公室。”
霍承渊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手指敲击着桌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单独见她，是想解释当年的事，还是想知道她这十年过得好不好？可他又怕，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怕他们之间只剩下尴尬和疏离。
下午两点，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霍总，我是苏晚。”
“进来。”
苏晚推开门，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走到办公桌前，把文件夹放在桌上：“霍总，这是我们补充的用户调研计划，您看一下。”
霍承渊没有看文件，而是抬头看着她：“坐吧，不用这么拘谨。”
苏晚犹豫了一下，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身体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是在接受审问。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声音。霍承渊看着她，开口问道：“这十年，你过得还好吗？”
苏晚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声音平淡：“挺好的，霍总。谢谢您的关心，不过我们还是聊工作吧，项目的时间比较紧张。”
她刻意回避他的问题，让霍承渊心里有些失落。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文件，却没有翻开：“苏晚，十年前的事，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不联系你，只是……”
“霍总，”苏晚打断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现在我们是上下级关系，我希望我们能专注于工作，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她的话像一道墙，把霍承渊挡在了外面。他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是真的不想再提过去。可他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多。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结婚了吗？过得幸福吗？
“好，那我们聊工作。”霍承渊强迫自己转移话题，翻开文件，“这个调研计划，我看了一下，有几个地方需要调整。比如样本的年龄段，应该增加25-30岁的群体，这个年龄段是我们品牌的核心目标用户……”
他开始认真地分析方案，苏晚也渐渐放松下来，和他讨论起项目的细节。两人的专业素养都很高，很快就对调研计划达成了共识。
“那就按照这个调整后的计划执行，有问题随时找我。”霍承渊合上文件，递给苏晚。
“好的，霍总。那我先出去了。”苏晚接过文件，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苏晚，”霍承渊叫住她，“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就当是……欢迎我回国，也顺便聊一聊项目的事。”
苏晚的脚步停住，她回头看着霍承渊，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她想拒绝，可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又想起项目确实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沟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不过我六点半才能下班，地点您定吧，我到时候过去。”
“没问题，我把地址发给你。”霍承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晚上六点半，苏晚准时下班。她走出公司大楼，看到霍承渊的宾利停在路边，他靠在车旁，穿着休闲的白色衬衫，比白天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温和。
“上车吧，地方不远。”霍承渊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进了副驾驶。车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气氛比白天轻松了许多。
“想吃什么？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川菜。”霍承渊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没想到他还记得她的口味。她低下头，小声说：“都可以，随便吃点就行。”
霍承渊笑了笑，没有再追问，开车去了一家环境不错的川菜馆。包间里很安静，服务员上菜后就退了出去。
“尝尝这个水煮鱼，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霍承渊给苏晚夹了一块鱼肉。
苏晚尝了一口，辣味在舌尖散开，熟悉的味道让她想起了十年前。那时他们经常去学校附近的川菜馆，每次她都要吃水煮鱼，霍承渊总是把鱼刺挑干净，再夹给她。
“好吃吗？”霍承渊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期待。
“嗯，好吃。”苏晚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起项目的事，偶尔也会聊起这些年的经历。霍承渊说起在美国的奋斗历程，苏晚也简单地提了提自己的工作经历，却对个人生活只字未提。
“你……结婚了吗？”霍承渊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苏晚的筷子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霍承渊，平静地说：“没有，一直单身。”
霍承渊的心猛地一松，他看着苏晚，认真地说：“苏晚，十年前，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也欠你一个道歉。当年我刚到美国，学业压力很大，还要打工赚钱交学费，后来创业初期更是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我想等我稳定下来再找你，可等我终于有时间了，却发现找不到你了。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也一直很想你。”
苏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不是不怨他，当年他走后，她等了他三年，从最初的期待到后来的失望，再到最后的绝望。她换了手机号，搬了家，就是想彻底忘记他。可当他说出这些话时，她才发现，心里的怨怼早已被思念取代。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她哽咽着说，“我等了你三年，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以为你早就忘了我，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没有忘，从来都没有忘。”霍承渊走到她身边，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苏晚，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现在我回来了，我不想再错过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苏晚看着他，眼泪越掉越凶。十年的等待，十年的思念，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回应。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好。”
霍承渊把她拥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把这十年的遗憾都补回来。窗外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第二天早上，霍承渊和苏晚一起走进公司。员工们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身影，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林舟更是目瞪口呆，昨天还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没想到……
“霍总，苏组长，早上好。”员工们纷纷打招呼，眼神里带着好奇。
霍承渊和苏晚相视一笑，没有解释，却比任何解释都更有说服力。
会议室里，各部门负责人看着霍总身边的苏组长，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霍承渊在讲项目计划时，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苏晚身上，眼神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苏晚在汇报工作时，也比平时更自信，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散会后，王总监走到苏晚身边，笑着说：“苏组长，看不出来啊，你和霍总是……老相识？”
苏晚脸颊微红，点了点头：“嗯，很多年前就认识了。”
“那太好了，以后我们市场部的项目，霍总肯定会多关照的。”王总监打趣道。
苏晚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
日子一天天过去，霍承渊和苏晚的感情越来越稳定。他们一起工作，一起下班，周末的时候会去看电影、逛公园，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公司里的员工也渐渐习惯了他们的关系，偶尔还会开玩笑说，霍总和苏组长是“工作恋爱两不误”。
品牌升级项目进展得很顺利，在霍承渊的支持和苏晚的努力下，项目取得了圆满成功，星途科技的品牌知名度和市场份额都大幅提升。董事会对霍承渊的工作非常满意，苏晚也因为项目的成功，被提拔为市场部副总监。
庆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