阒静的夜晚，黑暗无边地涌现。你，见证我的思绪如潮，无息无停……
我想，我是一轮明月，凄清如许，影随行人。
曾几何时，也有人叫过我新镰，唤过我眉弯，颂过我玉盘。我也抚过千茎的紫琳耿，灼亮了百亩的畹兰。
此刻，我想隐匿云中，却不得不将视线凝向那月下一声声的喟叹，传愁而哀伤的呢喃。这般切切的召唤，叫我如何不洒下清辉，安抚那吟着离歌的鲛人悲怆的心啊?！你那悠扬而不着调的曲子，映照的是你的眼眸，还是万千漂泊者的心田？我感受到那汹涌澎湃的印度洋波涛正如你沉寂而惆怅的情感那般翻涌。悬崖壁下，戈滩岸边的亲爱的游子啊，我见证你的离愁别绪和你身后的如鬼魅般的斑驳树影—
我想，也许我是一轮被古老的悲伤填满的明月。
清风徐徐而来，被吹散的思绪又飘向了远方。我想，也许我是一只圆鼓鼓的麻雀。
我喜欢站在哑枝上，用小喙梳理我灰褐灰褐的羽毛——那厚实又毛绒绒的外套。迎着晨曦，我轻快地扑腾着小翅膀，掠过炊烟袅袅的农家。哼着唧唧的小调，我看见了早早在农田中忙碌的人们，还有那充斥着泥土芳香的小茅草房。午后，他们坐在凉席上，喝着茶，话家常。我看着他们，直到他们懒懒地摇着蒲扇睡去，在树的绿阴下。
我穿梭在山谷清流间，一路扬着春的赞歌，我想我是一只欢快的小麻雀。
我想我在人世辗转，于是，我化身落拓者，流落在沧海间。
我见惯了人世，看过些丑陋贪婪的嘴脸，也见过冷漠坚硬的心肠。直到，我见到他们走向深渊，或被警察带走的，或被时间带走的。人，扭不过正道，也逃不出时间。我还知道，西街有个绑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见着我都甜甜地叫“叔叔”，真怕我的落拓样会吓着她—
我行走在这个叫人世的地方，有时会有善良的人们收容我一晚，给我倒上姜汤，让我聊聊路上的奇遇。我想我会微笑着走下去。
我想，我是你的眼，苍天。于是，我写下该有的世间。
凉风习习，月华泻下，蓦然惊觉，夜已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