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缢在这枝开满红绒花的枯木,
直想领受死别红尘的决然与孤注。
任凭时光一分,一秒地偷度,
我只会将昨天珍藏到心底偏隅,
那不见天日隔世的方寸囹圄。
年复一年,绳子和系绳的枝丫,
还是不愿朽断,我也不愿死去,
竭力维持最后一缕残息,自苦。
我一直在想:
我是否有过遗憾或后悔的感触
——为自己
将初心的愚衷托付给了自己,致于辜负;
——为自己
与真实刀剑相向,对水望月,寻花向雾;
——为自己
从未懂七情何物,伤在何处,伤痛何故;
——为自己
甚至,忘记了去之所向、来之所为;
——也不知道,他年将何地埋骨。
或许是真忘过许多,
但都不是最想忘记的。
惊、喜、忧、思、悲、恐、怒,
即便是轻波微尘,任谁,
都无法随意,轻易掸拂。
数日子是自欺的把戏,
但我是个不自觉的人——
一月,一年,千余日......
好似针芒在眼、断刺于足,
数过辗转难眠的雨夜无数。
南国的红豆花开过了;
荷塘并蒂也容颜憔悴了,
长亭别风吹散漫天柳絮;
不经意,东篱下又开满秋菊,
单相思着的月就圆了,
霜华朦胧,撒落千万户。
于是心冰冻成一颗顽石,
脉脉地陪着墙角的疏影,
等它愿望的一场知心雪幕。
石头怎么就不会哭?
不经事不知冷雨寒露。
梦过的桥、钥匙与兔,
惊醒才知道有多虚无。
或许很近,其实太远,
不因为山长水阔,
无从寄彩笺尺素。
——青鸟一去不知处。
从来,笔底的墨迹直到干涸
还是无人知晓情味是浓或淡;
从来,将心盛满了一汪水,
长愿的清风,来与不来都一样,
该是涟漪还是静镜,全由自己领悟;
从来,心真的欢喜就会飞到天外,
绝无法知晓此时坠向深渊何其飞速;
从来,一旦习惯了迟钝,
后知后觉的报应就是——
必须慢慢习惯麻木。
却又总拿昨日当利刃来剜割
——偏不信已经全然麻木。
那一瞬的烟火,抑或昙华,
为何要同我说油盐酱醋?
恐怕不论如何我是无法知晓答案了,
终于觉得这一朵花,与另一朵花,
与万花,并无不同。再回首
已经没了“一”与“其他”的差别,
于是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远远地,专注一枝傲雪的清客,不敢前近;
默默地,凝望一轮皎洁的婵媛,不敢言语;
恍惚地,飞梦九天翩跹的水袖,不敢痴妄。
——那段流年,那位少年,
独自徐行独自吟。
我缢在这个路口,时光不愿流,我不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