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武汉的午后,空气中都流淌着火的味道,闷且让人心烦意乱。邓菲皱着眉头从武广17楼下来,走出大门,刚点燃一根烟,手机一阵乱震,吴总短信发来了:谈得怎样?看到简短的几个字符,邓菲心里更加烦躁,灵通西公司这家客户跟了大半年了,吴总也和他们的老大张总见过面,也没有什么效果,我这次过来例常跟进,能有多少效果?正犹豫着怎样回复吴总,另外一条短信跃入眼帘:我已经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我们分手吧。是林可发来的。邓菲心里想着怎么倒霉事一起来了,骂了一声信了你的邪,却扔掉刚点燃还未来得及多抽两口的烟,手忙脚乱地回复短息:亲,能冷静下吗?我现在很乱,刚见完客户,有什么事情等我下班回来见面聊吧。邓菲竭力收住自己差点脱缰的思绪,决定先回公司报道,一边回着吴总短信:吴总,您好,刚刚谈完,正在回公司的路上,回去和您面谈今天的情况吧。一边脱掉外套,松开领带,现出一片汗渍的白衬衫,快步朝向地铁口走去。
邓菲,武汉中天数码科技有限公司的一个小小的销售经理。毕业后直接进了中天数码,在公司工作了五年,去年年中,因为自己的销售经理带着一批骨干销售人员跳槽到竞争对手公司,离开了中天数码,邓菲从一线销售人员被火线提拔为销售经理,经历过招聘面试后,开始带领一个五个新人的销售团队。一开始他们团队还偶尔能够成一些大大小小的单子,后面却因为团队成员流动频繁,竞争对手公司特别是原来的经理把老的销售渠道资源也占据了,整个销售团队业绩就不太好,一直不温不火,到今年二季度基本没有成啥像样的单子,销售业绩严重下滑,团队不断招聘,又有离职,当初刚刚接手时招过来的销售成员现在只留下了两个,而其中邓菲最看重的,年初着力培养的刘明雨昨天又提出了离职申请。屋漏偏逢连夜雨,工作不顺心的时候,一直默默支持自己的女友也在这个时候提出了分手。
一阵地铁公车倒车后,邓菲觉得心里乱糟糟的,着急却从心底蔓延起深深的无力感。午餐也没有时间吃,胃部一阵痉挛,宛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知不觉走到公司楼下。恍然间刷卡进入公司,踏入电梯,正准备关上电梯门的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Excuse me, wait please.”哦,外国人?邓菲的好奇心暂时打断了他的郁闷心情。于是他按着电梯的开门按键,已经关闭的电梯门刚刚打开,一个漂亮高挑的白人女孩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挤进电梯,白人女孩微笑着吐了下舌头,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对着邓菲说了一声:“对不起。”那个男人也向邓菲投以抱歉的目光,点头表示歉意的时候,邓菲觉得那个男人很面熟,却想不起对方是谁。那个男人看到邓菲的时候也目光一滞,但是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扶了下眼镜便转头面向电梯门,陷入了沉思。电梯里面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有电梯嗡嗡的声音。五楼很快到了,邓菲说了声:“劳驾,请让一下。”便匆匆离开了电梯。看着邓菲离去的背影,电梯里的男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突然微微笑了笑,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吴总,很抱歉,今天效果还是不怎么理想。产品演示后,彭总和我聊了很久,提了很多新的需求,我都记录下来了。但一谈到合同,就没法继续了,他的意思是他愿意帮我们在全国推广,但是还是希望我们最好能够免费给他们灵通西武汉分公司上系统试用,试用没问题后再说后面的合作。”邓菲说话底气不足,音调很低,声音很小,说到后面都不知是否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脑门上的汗水往外溢出,双手局促不安地放在裤子两侧,却不敢擦汗,低眉顺眼地望着年轻的吴总。吴总靠着皮质大班椅,双脚交叉翘着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却并未看着邓菲,双手不断敲击着膝盖上的Mac Pro的键盘,随口问道:“就这些?”“嗯,大致情况就这样。彭总希望下次能来我们公司看看。”吴总抬头看了一眼邓菲,发现邓菲如临大敌似的站在面前,不禁皱了下眉头,说道:“嗯,知道了。你去吧。”邓菲如释重负地说出:“吴总,后期我会继续跟进,有任何情况会及时向您汇报。”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吴总突然叫住了邓菲:“Philip,等下。和你说个事。”邓菲回过身来,望着吴总,等待进一步指示。吴总把Mac Pro放在桌上,站了起来,走到邓菲面前,直勾勾地望着邓菲,想了一下,并未说话。邓菲心里咯噔一下,:该来地终于要来了,反而心里舒服了很多,把头扬起,勇敢地望着吴总地双眼。吴总似乎发现了邓菲的变化,不再思考,快速说出:“下午准备参加一个培训。我在硅谷的师兄来公司了,他之前在谷歌工作,现在回国创业,暂时还在武汉考察。我请他下午给公司的部分员工做培训,让你们知道在谷歌是怎样工作的。”邓菲发现自己原来想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心情一下放松起来,甚至稍微有些高兴地答道:“嗯,好的。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一定会抓住。”吴总好像也被这莫名地轻松愉悦感染了,对邓菲笑了一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邓菲心情愉快地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吴总的一个并不大的声音顿时又让他的轻松化为乌有了:“你的工作要加油啊。”邓菲回过头来,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他感觉吴总的表情已经变成来似笑非笑地让他离开了。
吴总,姓吴名淼,海龟精英,本科毕业后去纽约的名校读的计算机研究生学位,后去硅谷加入SAP公司做了两年多软件开发工作,接着有一段短暂的创业经历,可惜尚未成功,去年年初被家里的一个越洋电话催促回国了。本来蛮喜欢海外自由自在的程序员生活,去年因为父母身体不好,不得不回来。子承父业,理所当然,却还是有一些无奈。渴望自由,崇尚硅谷文化,并且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回来的第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