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祥这一天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心绪不大好,满脑子都是关于石亨叔侄下狱处死的情况,晚上躺下睡觉,半夜里面被噩梦惊醒,发现跟死去的石彪一样,被皇帝处死,想起来就不寒而栗,作为一个深宫太监,他早就见识了权位至极的那些人的下场,曾经自己的顶头上司王振权倾一时,还是被杀死了,自己靠投机取巧起家的,早晚看来是避不了的,不过自己规规矩矩的,到时间早点让出自己的位子,我想皇帝也不会那我怎么样,他这样想。
正寻思间,外面一个小太监回报说,曹都督来请安来了。
“偶 ,快请进来”。
“是。”
“儿给父亲大人请安。”说完倒头便拜。来人正是曹钦,是曹吉祥嗣子,也就是他的干儿子,是他在宫里面收的干儿子,当然曹钦不是唯一的干儿子,但是确是最有能力、最像他行事作风的一个,当然也是最受宠信的一个。
“快快起来,让父亲好好看看。”别看这曹吉祥日常对任何人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对于各个儿子却 是相当的温情。对于朝臣他是不屑一顾,能敷衍就敷衍,能敲打就敲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这些年他的行事准则,他大字不识几个,但是只要这个人忠于自己,他是提拔不遗余力,当然这不过是他利用自己的 影响力,利用司礼监掌印太监的权力,乱施威福。
“我儿今日在宫中大营可舒心?有什么紧要之事吗?”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宫中突然派了一批小太监到军营中担任中级千户将军,不过这些人到底是统归父亲大人掌管的,所以孩儿今日进宫里面来,还是为这件事而来。”
“我看陛下恐怕是起疑心了,既然陛下派人来了,我是没有权力调动的,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让陛下安心,我们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不必管。只是人都是利益动物,只要给他们好处,和他们相处好,就不必害怕,宫里面有我呢?”
“儿子知道了,那宫中之事就拜托父亲了。”
“好,这个事情就按照我说的办,别声张。好不容易来了,留下来吃顿饭吧。”
“好,那再好不过了。”曹钦恭敬地说。
曹吉祥向来是个威严的人,一来他是个上过战场,立过战功,经历杀伐果决的战阵出来的,他除了有一般太监的诡诈和谨慎,善于钻营,还具备非常沉着冷静的气场,这种气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肃杀,能令见着失声,闻者失色。但是这个生平并无牵挂的人在自己的干儿子们面前就放下了一切面具,温情柔软,表达亲情不露痕迹,却字字是爱。
“钦儿,倘若有一天父亲走了,这个宫里面的局面你能够应付得来吗?”曹吉祥面色温和且平静地说。
“不,不会的,父亲不会走的,至少现在不会,你走了,孩儿怎么办呀?”
“但是你需要明白皇帝是不会真正允许我长期掌权的,所以我以后退下来你可以坐在我的位子上面,去做我做过的事情。”
“不,父亲的才能孩儿万不能及,孩儿自然不敢代替父亲的位置。所以孩儿恳请父亲留下,您不退下来,孩儿才有希望。”
“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呀,我现在这个位置想要保住,只能求胜,而历来这样的高位是保不住的,除非……”曹吉祥面色忧愁的说。
“除非什么……”
“除非我一步登天,否则断无可能。”
“这有何不可,现今皇上尚且是父亲拥戴的,他有什么才能,只不过是个不怎么着边的皇帝?要取得他的位置有何不可?现在满朝文武都俯首父亲大人,京畿三大营都是我们几兄弟把控,只要父亲一声令下,即可拿下京师,到时候另立新君,仿尹霍故事,统领内外军政。”
“你觉得可行吗?我老了,这种事情只有交给你们年轻人了。”
“那这么说,父亲是答应了,只要父亲首肯,孩儿立刻下去布置,定不负父亲的期望。”
“去吧,去吧,但是你做任何事情,都要事先跟我商量,不得擅自行动。”
“孩儿明白,孩儿这就回去布置。”
“好,去吧,去吧,我相信你可以做的好的。”
出了宫门,曹钦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宅邸,那是京城他受命比较气派的几家宅邸,因为他不光是京城精锐军队的武官,还是皇上亲封的伯爵,享有皇帝特许的特权。精悍的武士站满了伯爵府邸内外的厅堂,奴仆下人有条不紊地上着菜,庭院之内好不热闹,那些朝廷的文武官员喝着酒,在曹钦纸醉金迷的府邸里面,一个个丑态百出,东倒西歪,其实这一切他是有预谋的,踏进宫之前,他已经想好了这一切,预先布置了酒宴,还请来了歌舞伎献舞,奏曲。
这群人一个个在吃完酒菜之后,被约定到了大堂仪事,在一个冗长的名单本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而这个名单本就是曹钦密谋之事,密谋完成之后,继续喝酒。醉酒大酣之际,曹钦问自己手下的门客说:“本家又没有当天子的人呀?”门客冯义回答说:“曹操便是。”曹钦非常高兴,亲赐百金给冯义。这句话说完之后,有一个蕃将叫马亮立马借故退出了酒席。
这样的阴谋终究还是被泄露了,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敢这么去赌,小人物尤其输不起,马亮就是那个输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