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懂事起,我就自卑,因为我有个美丽的姐姐。她虽然没有大家闺秀的气韵,但小巧玲珑,精致得犹如瓷娃娃。她眼睛那么大,鼻子那么挺,嘴巴那么小,不知道上帝在那张小小的脸庞上投入了多少心力,可以把漂亮和可爱融合得那么完美无瑕,以至于别人都怀疑我不是她的亲妹妹。
姐姐是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人,她曾创造出"天塌下来还有天花板呢"的名言。姐姐总是开开心心,人缘特别好。在这点上,我确实自叹不如。正如妈妈所说:"你还不如你姐姐一根汗毛呢。"她自来熟,三杯两盏淡酒下肚,整桌的生人都成熟人。她和邻居七大姑爸大婆宛如一家亲,而我基本不认识邻居。
不过,看似义薄云天的姐姐也有小伤感。或许不是小伤感,而是内心永远的痛。姐姐只上过两年学遍被迫辍学了。因为我出生,家里忙不过来。因为文化程度不高,姐姐一次又一次地错过改变命运的机会。哪怕是遇到贵人,贵人赏识她的聪慧,有心提供机会,也因文化水平低,生生错失良机。
记得我读高一那年,姐姐就快当妈妈了。随着宝宝出世的临近,姐姐日益恐慌。她说:“小妹,怎么办?宝宝快来了,我什么都不能教她。你看看,我的字还是这么难看,我的普通话还是这么不标准……”
我给姐姐买了本字帖。她坐在桌边,一笔一划地描着,很用心也很专注。肚子已经很大了,微弯着腰,显得分外吃力。每每看到这个场景,心里总涌起一股莫名的辛酸,几欲掉下泪来。怀孕期间,人容易烦躁,反复描不好的时候,姐姐就会气馁,懊恼地把笔和本子推到一边:“不练不练了,怎么都练不好。”然而,过一些时候,她又会如常坐下,一笔一划地刻着。
外甥女和外甥慢慢长大,在学习上,姐姐完全无法指导,对此她总难以释怀。而我玩兴大,耐性不足,当然也没能好好辅导他们。有次小外甥让我帮忙改下暑假作业本,我看到那厚厚的一本立马拒绝了。事后一想,实在很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如果不是我的出生,姐姐本可以上学,她可以好好指导自己的孩子读书写字。何须劳烦我?
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是我影响了姐姐的人生,但姐姐从来没有记恨过我。她一直很疼爱我。最初的算术是姐姐教的。我记得她问我1 加2等于几。我摇摇头。她又问我,有两个苹果,再拿来一个苹果,共有几个苹果。我马上回答出来了。姐姐开心地冲哥哥喊:"跟她说数字她不懂,跟她说苹果她就懂了!"
有个姐姐,最美好的感觉就是,不管怎样,你永远有个不离不弃的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