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的琉华菊开了。
一簇一簇五颜六色的小花飘摇在不显山高高的松树边,带来不少的徐州市民扛着重重的相机,乐此不疲地穿梭在调色板一样艳丽的花海中,身边的人,脚边的花,以及我眼前的李黎都变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一切好像美好安静的不像话。
李黎拎着小小的行李低着头沿着花海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我数着他的脚步,想着这是我们时隔十二个月再次并肩穿过这片花海,他突然转身对我说“这次去北京就可以安定下来了,等你来北京我带你吃全聚德的烤鸭”,我看着他笑的呲牙咧嘴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很难过。
总有些人会像个里程碑一样伫立我的面前。
他或许有特别的能耐,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特长,这些能耐就像被挂在路边高高树上的灯笼一样,越是不能忽视,越让我觉得无法超越。李黎就是这样,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却能无时无刻让我想起他还在这里的样子。
我接到李黎的电话时才刚刚从睡梦中睁开眼。他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一起吃个饭吧”。
我哑然。
他终于做了决定。
一周前的这个时候他还在自习室里捧着厚厚的考研英语书埋头苦读,我路过教室的时候门缝里吹出来的冷气让我打了个冷颤。
李黎捧着水杯站在我面前,抬头说“我想放弃了”。
他一直是小院里的骄傲。成绩优异,懂礼貌,写得一手好字,想当年他担负着为我们这些些小孩补习的重任,捏起粉笔行云流水般地在黑板上写下一句古诗,那字笔力遒劲,举座震惊。此后多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考进矿大,然后凭借书法的成绩一路从学生宣传干事到骨干人物,我知道他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我见到这样优秀的他时是矿大的大一新生,而他已经大四。
还没过新鲜期的我每天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想要走遍这个学校,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认真的想要体会从没有经历过的美好生活,忘记了想家,也忘记了来之前的忐忑。
这时候的李黎在准备自己早已决定的考研目标。
刚开始的那些天我看得到他眼里的期望,他怀着一如既往的勇气与坚持,一天一天把自己关在小小的自习室里,偶尔在食堂碰到他也总是在快速地移动着,好像那样他才会贴近自己的梦想。他说“你看,我一定要考回家乡的高校”。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实力,可是遗憾的是他不相信他自己。
没有老师的督促,没有志同道合的研友,那个自习室里的每个人都把自己放在了没有茫茫无边的大海里,由不得自己考虑,只能奋力去游。
又一次的自我测验失败后,他终于崩溃。随即起身收拾了所有的书籍一起抱给了楼下的清洁工大爷,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说“我们从来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我能控制面对它时我的态度,我不是逃避,我相信我的未来有第二种可能,没关系,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
再一次见到他是一年后。他一边嚼着地锅鸡一边云淡风轻地向我形容这些日子的生活。关于北京潮湿的地下室,关于父母驱车千里声泪俱下的控诉,关于他和同样境遇的老板怎样守着最后一根稻草打赢那场仗。
生活本来就没有什么是必不可少,也没有什么一成不变,我们从来都不怕改变,我们也一直在这些大大小小的机遇与期待中一点一点长大,变得勇敢,变得更加不怕未来。我们的每一次失败,都有脚下的这片土地一直为我们加油鼓劲,映照着我们洋溢着青春的笑容,踮起脚,一直向着我们梦想过的样子,放下所有的顾虑,张望着。而那些走过的地方,路过的风景,我们执拗过的,坚持过的,身不由己过的,我们都已经忘记了的,都有时光为我们记得。
李黎站在硫华菊海前咧着嘴笑的像个傻子,终于,他命运般的大学生活轰隆隆而过。
“我都已经不记得刚来学校时的模样了,你说这些花会记得我吗?”
“我想矿大会一直记得你,也记得我们,记得那些我们为之改变过的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