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石头

        经过几番犹豫后,我下定决心,回老家去……

      阴雨天,有点冷。从巫山一小时二十分钟左右的班船便到了大昌码头,人影攒动。“到当阳的,快点哟……”“到平河的,马上上车走……”每个地方拉客的司机,聚集在斜着向上的河堤坎尽头,十年如一日地喧叫着。一切都是多年前的模样,有了种莫名的亲切感,虽然早已物是人非。

        三十多分钟,比过去快了将近一倍,车就到了平河,我给了钱,谢过司机。站在岔路口的我想:老家是小路,一般没车;今天心情好,又多年没有走那条路;我当即决定走路回山上的老家。

      多云转晴,有点凉。春天刚过,一切都是新鲜的,小路两旁的草树显得格外嫩黄;新雨过后,一切都是清新的,整片山像一条浅绿色的大毯子。可能是兴奋了点,没一会儿功夫,我便喘着粗气。放慢脚步,不一会儿,背上还是出了些汗;唉,还是学生娃的时候,上下山都是跑却不觉得很累。但我并不气馁,从小就磨成了吃苦的性子。我继续埋头努力着,不经意间,到了半山腰——“哇,三个石头”我默念着。一股暖流涌上心间。

      三个大石头并列一排,从这半山腰小块平地上拔地而起,周围没有比它们大的石头。无论站在那一块石头上,都是看山上山下的最佳位置,没有一点可挡视线的。小时候,每天上下学,三个石头就是我们中途休息的地方。一群爬累的小伙伴,总是抢坐在石头上,玩着那时的游戏:俄罗斯方块、扇纸块、抓石子、占领石头为王、划拳喝水……我最喜欢风大雨大的时候,丢下书包,跳到中间的石头上,拿着一根木条当作长剑指向天空,低头看着山下唱到:“我站在烈烈风中……望苍天四方云动……”那时,觉得将军的威武就是在烈风中吹散的头发,唱的内容是什么也没关心过。当然将军也得屈服于老师,有时家庭作业做不到的,大家也会不约而同地在这里进行商讨:把练习册摊放在石头上,围着石头,大家趴着,开始嘀咕着,互相检查着……“走得哒,要黑了,回去要挨打了……”每次都是伴随着这样一些话语,大家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当然,也没有小伙伴愿意在这里玩到天黑。大人们常说:“这里到了晚上,如果还有走路的人,可能会碰到——‘倒路鬼’,他会让你一晚上都在这片山上转来转去,就是走不出这片山。”据说,村里面有人经历过,那时,我对他是又敬又畏。而我的父母亲却长期在这旁边不远处的农田里干活,我感觉他们有种不完的庄稼,却也总是到看不见路的时候才舍得放下农活回家。我万万是要小心翼翼地走在他们中间的,生怕前后左右突然闯出个什么来,直到回了家,悬着的心才落实。

       

山下的平河小街
上山的路
三个石头

扳着手指,算算看,快二十年了。如今,三个石头在杂草丛生的乱林中,只是露出一点头来,不认真看,都找不到它们的位置了。颜色生了黑,石头表皮也裂开了许多缝隙。我小心地站在中间那石头上,上下的路都隐没在绿树林中。突然,我觉得脚下不踏实,立即走下来。我不禁问自己:“是丢了什么吗?是阔别太久了?”

      真的。 不知从何时起,这条祖祖辈辈走过的大道,居然荒弃了。

      “走得哒,天要黑了……”我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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