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告诉我那是一颗后悔药,可以让我得到一次人生重来的机会,我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将它保存了下来。
就像是在打开了外挂的游戏,得到后悔药后,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行为处事开始肆无忌惮了起来。
与人之间的交往不再需要计算得失,生活小事不再需要深思熟虑,我的朋友劝过我处事要谨慎,而我一笑置之。
他不知道,我有一次重启人生的机会。
我开始沉迷于游戏,陶醉于舞厅动感的舞蹈,我于糜烂中醉生梦死,却坚信自己绝不是虚度年华。
反正可以重来,现在好好享受,等到我的第二次人生时再努力不就好了?第二天的学校里我没有再见到朋友,那天晚上她被一群混混尾随,伤得极重,正在医院抢救。
她可能在漆黑的小巷里无数次抬头,期望光亮处出现一道救赎的身影,而那时的我正在游戏中厮杀得痛快。
我甚至连一声抱歉都没来得及对她说,她就转学离开了我的生活。
这是我第一次后悔。
我暗暗发誓等我重启了人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前去帮助她。这样的想法让我好受了不少,甚至能继续我放纵的生活,一直到高中结束。
不学无术的我终日浑噩,挥霍无度。母亲为了供养我日夜劳作,四十几岁的年纪面上便布满了皱纹,代替大把掉下的头发的是细软脆弱的白丝。
这一切分明是在我眼前发生的。
可我直到母亲晕倒在工位上时才想起,我甚
至没有关心过她一次,哪怕一句话。接到母亲死讯的那一天,我决定服下后悔药。
我从书柜的最深处掏出装着后悔药的铁皮盒,糜烂的半生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闪过,我就着半凉的温水,吞下了那枚给了我无数底气的后悔药。
我回到了过去。
我在那一晚救回了我的朋友。我在那一夜见到了我的母亲。
拥抱的触感真实而温暖,这是个迟来了不知多少年的拥抱,我多庆幸还有重新得到它的机会。
我完成了自己的遗憾。
我即将迎来光明灿烂的人生。
我本以为是这样,知道第二日醒来的时刻,我看到医院苍白空洞的天花板。
我又回到了现实。“后悔药只是一个能制造幻梦的迷药罢了。”那位老板欺骗了我。
“请给我更多的后悔药吧。”而我却开始渴求着欺骗。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过往,无法接受这样的代价,它让我挥霍了自己的一切,却告诉我我期待的人生只不过是一场幻梦。
“一切的馈赠都是有代价的。”然而我已一无所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中,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定决定过下接下来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的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本该亡故的母亲在我离去之后,又去见了那位老板。
“谢谢,希望那个孩子未来能够把握住自己的人生吧。”
那位老板抛着手中的药物,朝她扬眉一笑。“不客气。”
“毕竟接下来,就是你支付代价的时刻了。
——不知辰
“在被存档的游戏里,一切都显得举无轻重”